第二章:还剩六天时间

>>> 戳我直接看全本<<<<
2021年5月14号阴距离许树舟离开这个世界还剩六天。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转眼间就己经来到第二天的早晨了。

许树舟边听着宋闻念的“抱怨”,边带着空洞迷茫的眼睛看着窗外。

外面还是像昨天一样,跟生了病似的,那块黑斑怎么都去不掉。

透过病房内明亮的光线,许树舟发现窗边那里有一条弯曲绕在窗边的枝干。

粗大的枝干上长着几片象征着春天还未完成时的嫩叶。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顺便卷走了枝干上残留的几片嫩叶。

那条本来还有几处绿色点缀的枝干彻底变得光秃秃的了。

都不好看了。

许树舟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恍惚。

缓慢地收回落在窗边的视线,重新落至还在仰着头的宋闻念身上。

等宋闻念说完话后,他轻声说道:“对不起。”

声音带着少许严肃和认真。

闻声,宋闻念没低头去看他,但眼睛使劲往他的身上挪动。

他又看见许树舟用讨好的微笑看着他,对他说:“宋闻念,谢谢你。”

“我又连累你了。”

天杀的,鬼知道宋闻念听到这些话,心里有多难受,连呼吸都不会了。

他最不想听到这些讨好式的话语,更见不得这些话都是从许树舟的口中吐出来。

他害怕这些话是许树舟留给他的遗言。

不想听,也不敢听。

宋闻念偏过头看着床上那瘦骨如柴的人。

刻意避开“对不起”、“谢谢你”。

回答了最后一句话:“既然知道连累我了,那你就乖乖地接受治疗。

身体好了,我就不生你的气了。”

说完,他吸了吸鼻子。

许树舟听后,轻轻点了点头。

他还是笑着看着宋闻念,那双微微弯起来的眼睛里面全是站在他面前的宋闻念的身影。

闻言,宋闻念侧过身,带着通红的眼睛和满是湿湿的脸庞俯下身,拉过落至许树舟腰部的被子往上提了提,等确保完全盖住许树舟胸前了才撒手。

然后面无表情地坐回原地。

“宋闻念,你还在生气吗?”

许树舟低垂着眉眼,问道。

听着许树舟用撒娇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宋闻念心痛得要命。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许树舟是真的在意他的情绪,无论何时何地。

他不希望他不开心,即使是自己快要死了,都不希望宋闻念不开心。

但许树舟也忘了,他不开心,宋闻念也不会开心的。

宋闻念把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下来,“许树舟,我没有生气。

我只是在气自己。”

气自己为什么让你这么痛苦,气自己为什么不能给你带来开心,气自己为什么不能让你再坚持坚持,气自己为什么不能让你再对这个世界有所流连……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你,也无能地气老天爷为什么没有让我早点遇到你。

许树舟轻声“嗯”了一声,然后没了下文。

五分钟后,医生来了,检查完许树舟的身体后,发现身体上己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不过还是建议留院观察两天再回去。

确实,许树舟在黑水海溺水后没多久就被好心人发现给救了上来。

也幸好是及时发现了,及时送往了医院,索性及时救回了一条本来就不想被救的生命。

宋闻念边送医生出去边道谢,等走到病房门外后,他问医生许树舟有什么忌口的有什么需要的注意事项。

医生却一脸认真地问他:“你是家人的病属吗?”

自从和许树舟认识后,宋闻念没见过许树舟的家人,也没见过他的什么朋友。

一个都没有。

后来得益于一次偶然,宋闻念问了许树舟,才发现许树舟没有家人了。

破碎的原生家庭,慢慢使许树舟养成了自卑和敏感的性格,而这种性格,在漫长的二十五年的岁月里,悄无声息地啃咬他的皮肤,侵蚀他的骨头,最后沉淀在他的骨髓里面,经年累月便再也无法剔除。

所以生来就带有这种与社会人际关系格格不入的性格,许树舟被列为所谓的不适合社交的黑名单。

独来独往惯了,也就没有什么朋友。

加上沉默寡言,他也不擅长交朋友。

也试图想过要敞开心扉,却发现太难了,太慢了,好像不适合他,好像也不允许他这样。

再后来他遇到宋闻念后,就更没有那些呼之欲出的苗头了。

因为他有了最重要需要他去做的事情,而做这个事情,他不允许其他任何不重要的事情阻碍他。

“你怎么还走神了?”

医生脸上有些挂不住,语气变重了点,又问了一遍,“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宋闻念点了下头:“嗯,我是。

我是他的爱人。”

不是没见过他的家人,也不是没见过他的朋友,而是这些,他一样都不曾拥有过。

宋闻念心想。

“嗯,虽然病人溺水被救回来了,看着身体像是没事了。”

医生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宋闻念口中的“爱人”感到惊讶,很快就接受了。

顿了顿后,看着宋闻念,斟酌着措辞,又说,“你应该知道病人心理有问题吧,他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我建议你最好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早点发现问题早点解决问题。”

宋闻念头顶上盘旋着“早点发现问题”。

对啊,医生说得一点都没有错,他确实知道许树舟不仅身体上有问题,而且心理上也有,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发现了。

不仅宋闻念自己知道和发现,就连病人许树舟本人都知道和发现了,而且还极大可能比宋闻念知道和发现得更早更仔细。

想到这里,宋闻念觉得他对许树舟好像并没有他所认为的那么了解他。

还是许树舟掩藏得太过于天衣无缝呢?

对此,宋闻念只有一个想法: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更不是一个会爱人的爱人。

医生又说:“病人的情况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复杂,最好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宋闻念脸色郑重,语气认真,“我会带他去的。”

即使带许树舟己经去过很多次了,即使好像看起来并没有起什么作用,他也会带他去的。

他会用尽一切办法,竭尽全力去挽救自己濒临死亡的爱人。

哪怕爱人己经丧失了活着的欲念。

重新打开病房门时,许树舟闭着眼睛。

似乎知道有人进来了,他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地扑动着,然后缓慢又僵硬地掀开了眼皮。

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宋闻念,眼睛不自觉地微微翘起,勾出了眼尾那处几痕浅浅的纹理。

待宋闻念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才缓缓开口说话。

“宋闻念,带我回家吧。”

这句话,宋闻念己经听过他说过很多次了。

他问他:“为什么?”

“我想出院了,不想呆在医院里。”

许树舟避开了宋闻念那双通红的眼睛,看向了窗边的那条光秃秃的枝干,视线忽然被蒙上了一层浅浅淡淡的薄雾膜,瞬间变得有些模糊不清,“我想回家了。”

目光一首钉在许树舟身上的宋闻念,一眼就看到许树舟微微发了红的眼眶。

顷刻间,好像一切都土崩瓦解了。

他嘴角微微抖动着,张了张口,发现根本就说不出来一个字。

拼尽全力想要忍回去的眼泪再次不听身体的话,再次倒了出来,倒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宋闻念知道许树舟这次又不听话了,又不乖乖的了,明明不久前才答应自己会好好听话乖乖接受治疗的,这还没过十五分钟呢,就开始反悔了,许树舟这人怎么能这么不守信用呢?

就像后来在这六天里,他对他不止一次说了要答应自己好好听话,乖乖接受治疗,好好的活着。

和他晚上躺在同一张床上醒来的时候会他说,和他中午躺在同一张床上午睡的时候会对他说,和他在傍晚楼下散步的时候会对他说,和他在晚上躺在同一张床上紧紧抱着他睡觉的时候会对他说……那么多次对他说了,可他还是总是在忘记他们之间的每一个约定,总是在失约中。

一次守约都没有,因为他觉得不能再连累再拖累他了。

他也忘了问他是不是真的觉得他是连累拖累他。

宋闻念像一座雕塑坐在那里,耳朵里不断传入许树舟的轻声轻语。

许树舟源源不断对他输出的整个过程,一句比一句要小声,呼吸轻得让人都能听见输液管里针水的滴落声,如果有一阵微风吹来,全部都会散落在空气里,任天王老子来了都不一定保证听得清。

最后宋闻念还是答应了许树舟出院。

兴许是因为许树舟眼里的迷茫和空洞太过浓郁,也兴许是因为许树舟顶着这样的神态向宋闻念不停撒娇。

宋闻念心里比谁都明白,许树舟除了不喜欢吃葡萄,还有一样东西不喜欢,可以说是非常不喜欢。

不喜欢来医院。

原因很简单,也很卑微,他不喜欢生病,生病了不仅会麻烦自己,还一定会麻烦宋闻念,因为他知道宋闻念一定不会让自己拖着病过夜。

在许树舟进浴室换衣服的时候,梦璃提着一份青菜粥回来了。

见许树舟不在床上,提着青菜粥的手一顿,而后看着宋闻念,声音带着哭腔问:“许树舟他,他人呢?”

宋闻念盯着浴室的门,良久才说:“他在换衣服,他想出院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闻言,梦璃满眼不可置信:“怎么可以,宋闻念,许树舟他……青菜粥给我吧。”

宋闻念打断了她的话,起身走到梦璃面前,“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带他回家。”

随后又解释道:“他不想待在医院,他不喜欢。”

声音却莫名地变轻了很多,听着像是在向人解释,但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梦璃还是不放心许树舟就这样出院了,可是听着宋闻念莫名哀伤的声音,她也跟着再次哭红了眼角,把青菜粥递给他,“嗯嗯,你好好照顾他,我走了。”

宋闻念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接过青菜粥,随后转身回到椅子那坐着。

青菜粥还留有温热,热气冒出来,围绕在宋闻念的指间。

可宋闻念却半点都感觉不到热意。

不一会儿,浴室的门开了。

抬眸看见宋闻念正目光沉沉地注视着自己,许树舟心里涌起一丝痛楚,眼睛失了神,脚下有些飘忽,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还没等他抓住浴室门,就被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搂住身躯了。

紧接着头顶传来不轻不重的声音,但却足够他安心:“没事了。

别怕,我在。”

宋闻念两只宽大有力的手掌紧紧贴着怀里人的腰部两侧,感受到怀里人的重量,真的好瘦,瘦得让他心痛。

“许树舟,许树舟,许树舟。”

他用力抱紧怀里的人,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生怕以后就没有再叫他的机会了。

叫着叫着,宋闻念把下巴顶在许树舟的肩头上,他的声音变得哽咽又沙哑,又把头埋在许树舟的肩窝。

一滴滚烫的液体忽然落在许树舟的后颈上,他身体猛然一僵,而后眼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宋闻念,我……”接着,便见他伸手想要去触碰自己的脖颈,却被制止了。

“许树舟,我们回家。”

宋闻念努力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把头从许树舟的肩窝抽出,“宋闻念带你回家。”

许树舟轻声嗯了下,没有问宋闻念为什么不让他说完,不过这些都不是很重要。

他确实想回家了,回他和宋闻念的家,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家。

在宋闻念的照看下,许树舟勉勉强强吃了半碗的青菜粥。

在离开病房前,许树舟瞥见桌上放着一束风信子。

眼神微微闪烁,声音带着些开心:“宋闻念,把这束花也带走吧,挺好看的。”

“好。”

宋闻念走过去轻轻拿起那束风信子,随后转向许树舟,“我也觉得挺好看的,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所以就买了。”

许树舟闻言,看着宋闻念手里的那束边缘有一些变黑的风信子,好像是要枯萎的前兆。

他不自觉地垂下眼眸沉默了许久。

宋闻念好像默契地明白了什么,也跟着他沉默,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搅着包着风信子的包装纸。

攸地,许树舟抬起眼眸,看着风信子,神情略微失落道:“这风信子好像活不了多久了。”

话音刚落,像是触发到了什么似的,宋闻念猛地红了眼眶,神色有些慌张,声线变得急促起来,哽咽道:“怎么会呢?

昨天刚买的,它花期很长的。”

他越说越着急,像是要给“胡言乱语”的许树舟阐述一个事实,“这风信子能活很久的,真的,你相信我,许树舟,是真的。”

淌在脸上的泪水不停地弹在风信子上。

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语无伦次,最后还带上了很明显的抽噎声:“许树舟……风信子……真的……你信我好不好?”

“好啦,宋闻念,我信。

不哭了好不好?”

许树舟笑着看他,抬起手划掉他脸上的泪水,而后又捏了捏他脸上的肉,声音极轻,“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爱哭了呀?

都快变成一个爱哭鬼了。”

对啊,以前的宋闻念怎么都不可能会想到自己会有那么爱哭的时候。

可自从发现许树舟不停寻死之后,他哭的次数也跟着变多了。

宋闻念甚至无助地希望他流出的泪水能多挽留住许树舟。

办理完出院手续后,回到了住的地方,己经十点半了。

顾及到许树舟身体,宋闻念并没有过多的和他讲话,只是简单洗过澡后便紧紧抱着人就睡觉了。

一片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宋闻念在许树舟耳边压制着的声音有些哽咽:“许树舟,答应我,好好听话,乖乖治疗,好不好?”

>>> 戳我直接看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