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姆莱雅把我放在靠近壁炉的木桌上,转身走向屋子角落的石砌灶台——那灶台看起来比她的年龄还大,边缘结着一层深褐色的污垢,旁边堆着几捆干枯的柴草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菜。
“既然捡了你回来,总不能让你饿死。”
她一边往灶膛里添柴,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声音被柴火燃烧的“噼啪”声衬得有些模糊,“虽然史莱姆这种魔物,按理说喝露水就能活。”
我趴在木桌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她的动作算不上熟练,甚至带着点笨拙:摘野菜时把叶子和根须一起扔进石盆,洗米时差点把陶罐里的糙米全倒进水桶,生火时用草属性魔力催燃柴草,结果火苗“轰”地窜起半尺高,燎得她额前的碎发微微卷曲。
“咳咳……”她被烟呛得皱起眉,用袖子扇了扇面前的灰,耳根泛起一点不易察觉的红。
我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这就是未来能掀起腥风血雨的“绿野灾厄”?
怎么看都像个第一次下厨的新手精灵。
半个时辰后,所谓的“晚餐”被端到我面前。
一只豁了口的粗陶碗里,盛着一团灰绿色的糊糊,里面混着没煮烂的野菜段和几粒硬邦邦的糙米,表面还浮着一层油星似的泡沫,散发着一股草木烧焦的苦涩味。
旁边的石碟里,放着几块烤得黑乎乎的东西,看不出原本是植物的根茎还是果实,边缘己经烤焦发脆,像被雷劈过的树枝。
我盯着这碗“黑暗料理”,感觉自己半透明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这玩意儿确定能吃?
不会把我这刚愈合的史莱姆首接送走吗?
利姆莱雅把碗往前推了推,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又有点紧张:“村里的老妇人说,用晨露洗过的月光草和糙米煮成糊糊,对受伤的魔物有好处。
我……我第一次做,可能味道不太好。”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碗沿,墨绿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黯淡:“以前在家的时候,都是族里的长辈做饭,我从来没碰过灶台。
自从……自从家园没了,才学着自己找吃的。”
说到“家园”两个字时,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指尖的草绿色魔力微微波动,碗沿的野菜糊糊突然轻轻颤了颤。
我心里一动。
原来她不是天生笨拙,只是失去家园后,才不得不学着独自生存。
那些看似粗糙的动作里,藏着的是被迫长大的生涩。
虽然视觉和嗅觉都在疯狂预警,但不知为何,碗里的糊糊散发着一种奇特的吸引力。
那是草木的生机,是大地的养分,顺着空气钻进我的感知里,让我身体里的每一个黏液细胞都开始蠢蠢欲动。
利姆莱雅见我没动,抿了抿唇,伸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身体:“很难吃吧?
我就知道……”她的指尖刚碰到我,碗里的糊糊突然散发出更浓郁的气息。
我再也忍不住,身体不由自主地向陶碗滚去,一头扎进了那团灰绿色的糊糊里。
“咕叽!”
出乎意料的是,入口的瞬间,苦涩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
相反,一股温和的能量顺着黏液身体蔓延开来——那是草属性魔力与植物精华融合的力量,带着月光草的清润和糙米的醇厚,像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身体上尚未完全愈合的裂痕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平滑,淡蓝色的身体也越发透亮起来。
“欸?”
利姆莱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顾不上回应,一头扎进碗里疯狂“吸食”。
那些烤焦的根茎块被我用黏液包裹住,表面的焦壳融化后,里面竟藏着清甜的汁水,混着草木的能量流进体内,让我感觉前所未有的充盈。
刚才还因受伤而虚弱的身体,此刻充满了活力,连感知都变得清晰了许多。
不过片刻功夫,陶碗就被我舔得干干净净,连碗沿的残渣都没剩下。
我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在木桌上滚了两圈,淡蓝色的身体因为能量充沛而微微发光。
利姆莱雅看着空碗,又看看我活力十足的样子,愣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那笑容很淡,却像冰雪初融的嫩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绽开一点暖意。
“看来……我的厨艺也没那么差。”
她低声说,指尖轻轻拂过碗沿,草绿色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真实的、属于这个年纪的柔和,“明天……我再给你做。”
我“咕噜”叫了一声,表示赞同。
虽然卖相和气味实在不敢恭维,但这碗充满草木生机的“黑暗料理”,对我这只史莱姆来说,竟是最好的滋养。
窗外的夜色渐浓,灶膛里的火光映着利姆莱雅收拾碗筷的背影。
我趴在温暖的木桌上,感受着身体里流淌的能量,突然觉得这场穿越后的重生,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至少,我遇到了一个厨艺糟糕却意外能“喂饱”我的精灵。
哪怕她是未来的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