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染生辰夜
“叶崇山！
交出那东西！
给你叶家留个全尸！”
一个冰冷声音响起，如同铁片刮过石板，刺得人耳膜生疼。
“葬剑渊的走狗！
休想！”
话音未落，便是利刃刺穿皮肉的闷响，父亲一声闷哼。
“爹！”
叶孤辰躲在狭窄逼仄的柴房壁柜里，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指甲深深抠进腐朽的木柜内壁，木屑刺入皮肉也浑然不觉。
接着是他最熟悉的声音，带着点怯懦却无比甜美可爱，十二岁的妹妹叶灵儿。
“哥…哥哥…”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唤，随即被淹没在另一种声音里——那是一种极其诡异、令人头皮炸裂的“吮吸”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贪婪地吞噬着什么。
“灵儿——！”
母亲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
柜子缝隙里，叶孤辰看到母亲猛地扑向那个方向，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狠狠掼在墙上，鲜血从她嘴角蜿蜒而下。
她的眼神绝望地扫过柴房，仿佛穿透了壁柜的木板，死死地“钉”在叶孤辰藏身之处，带着无尽的哀恸与最后的祈求。
一个全身笼罩在纯黑斗篷里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倒地的母亲身前。
那人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表情的惨白面具，只露出两个深邃幽暗的眼洞。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缭绕着一缕缕极细、极淡、近乎透明的灰色气流。
这些气流如同活物，发出细微的“嘶嘶”声，贪婪地缠绕上母亲的身体。
叶孤辰目眦欲裂，被束缚的身体丝毫不能动弹，全身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瞬冻结成冰。
他认得那种感觉！
白天在镇外荒山试炼时，他为了救一个采药失足的邻家少年，情急之下竟从指尖逼出了一缕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锐气，瞬间割断了坚韧的藤蔓！
此刻，黑衣人指尖的气息，与他当时的感觉同源，却强大、阴冷、邪恶了千万倍！
“剑…剑意…吞噬…”一个破碎的词语伴随着母亲痛苦的痉挛从她口中溢出，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失去了光泽，眼神迅速灰败。
那黑衣人似乎在享受这个过程，面具下的眼洞幽光更盛。
就在母亲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刹那，她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染血的手指猛地抬起，闪电般点向叶孤辰藏身的壁柜方向！
“呃！”
黑衣人似乎完全没料到这垂死一击，动作微微一滞。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间穿透了壁柜！
叶孤辰只觉得眉心剧痛，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苍凉、带着亘古洪荒气息的洪流，猛地冲入他的脑海！
无数模糊扭曲的碎片景象炸开：断裂的擎天巨峰、漂浮在星海中的庞大残骸、九道贯穿宇宙的煌煌剑光…最后，所有景象轰然破碎，凝聚成眉心一点微不可察的灼热印记。
几乎同时，那黑衣人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锁定了壁柜！
一股死亡的寒意将叶孤辰彻底笼罩！
“原来…藏在这里！”
黑衣人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讶异，随即是更浓的贪婪。
他放弃了吞噬，一步踏出，空间仿佛在他脚下扭曲。
“辰儿——跑！”
母亲用尽最后一丝生命发出尖啸。
跑？
往哪里跑？
叶孤辰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母亲最后那绝望的眼神和妹妹微弱的呼唤在耳边疯狂回荡。
仇恨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恐惧和理智，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幼兽，冲破束缚，猛地撞开腐朽的柜门，不顾一切地扑向那黑衣人！
“把我爹娘妹妹…还给我！”
嘶吼声带着血沫。
他根本不懂什么招式，只是凭着本能，将白天救人的那种感觉催发到极致，右拳狠狠砸向那张惨白的面具！
拳头上，一层稀薄到几乎看不见的、带着微弱青光的锐气一闪而逝！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甚至懒得抬手。
那层稀薄锐气撞在他身前三寸，便如同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地湮灭。
一股无形的恐怖力量反震回来。
“噗！”
叶孤辰如遭重锤轰击，身体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柴房墙壁上，喉头一甜，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全身骨骼仿佛寸寸碎裂，丹田位置，更是传来一声清晰的、如同琉璃破碎的“咔嚓”脆响！
一股冰冷至极、带着腐朽气息的灰色力量如同毒蛇般钻入，瞬间将他苦修七年、刚刚踏入凝气境三重的修为根基——丹田气海，搅得粉碎！
剧痛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世界陷入彻底的黑暗和冰冷。
最后残留的感官里，是黑衣人冰冷的话语：“废体？
…有趣。
带走！
渊主或许会喜欢这枚‘钥匙’的材质。”
……不知过了多久。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泥浆拍打在脸上，叶孤辰被刺骨的寒意激醒。
他发现自己被粗暴地拖行在泥泞的山路上，双手被粗糙的麻绳反绑，脚踝处被一根铁链锁着，另一端系在一个黑衣人的腰带上。
另外两个黑衣人如同幽灵般跟在后面。
雨水冲刷着他们身上的血腥气，却洗不掉那股阴冷的杀意。
家…没了。
爹…娘…灵儿…都没了。
丹田破碎，修为尽废。
彻骨的寒意从身体每一个角落蔓延上来，比雨水更冷，比泥泞更绝望。
眼泪混合着雨水无声地流下，喉咙里堵着血块，发不出任何声音。
心脏的位置空荡荡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块，只留下一个流着血、灌着冷风的窟窿。
为什么？
葬剑渊？
那是什么？
钥匙？
材质？
他们到底要什么？
无尽的疑问和滔天的恨意，如同毒藤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带来窒息般的痛苦。
拖行似乎没有尽头，就在意识又要沉入黑暗时，眉心那点早己沉寂下去的灼热印记，忽然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却无比精纯坚韧的暖流，如同地底深处涌出的甘泉，悄然流淌过那破碎如废墟般的丹田，瞬间驱散了那刺骨的寒意和绝望！
这股暖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志，冰冷、苍茫、不屈！
叶孤辰猛地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