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大婚三年没有同房。若说是皇帝不满皇后,后宫除她之外又无其他人。皇后心生疑虑,
令我前去打探,不料发现了皇帝是女身的秘密。当我觉得自己就要命丧当场之时,
那暴虐的帝王扔掉手中沾着血的剑,抱着我走进寝殿。1初冬。夜里北风寒凉,
殿内雾气弥漫,温热潮湿。我闭了闭眼,赤着脚走到屏风对面。汤池里的人身形有些削瘦。
“谁?”低沉的声音雌雄莫辨,我心里忽地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测。她转过身,
从水里缓缓地站了起来。我呼吸一滞,眼前的美景抵不过生死的冲击,下意识就要转身逃命。
“站着。”听到这两个字,我脚下仿佛生了根,连带着全身也僵硬。几息后,
我猛地跪扑在地,颤声道:“陛下饶命!”外面有人听到声响进来,不过一瞬便也跪地求饶。
头顶传来一连串阴恻恻的笑声和衣料摩擦的声音。随后是剑出鞘的嗡鸣。我紧埋着头,
感觉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我,而后从我身边越过。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殿外有人询问,
她朝外面喊:“都不准进来!”她又走过来了,剑拖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像在宣告我的死亡。“头抬起来。”我垂着眸直起上身,她又道:“看着朕。”我抬眼望她,
看见了她素白的外衫上沾着飞溅的暗红,湿漉的乌发贴在鬓边,还有水滴顺着脸颊往下落。
她用沾着血的剑贴在我脸上游走,勾着唇,眼里却不见丝毫笑意:“谁叫你来的?
”脸上的冷意让我浑身颤栗:“皇……皇后。”“哦?叫你来做什么?”她目光下移,
戏谑地看着我这身装扮。我闭上眼:“皇后,叫我来,服侍陛下。”剑被扔到地上,
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温热的气息让我呼吸急促:“睁眼。”她蹲在我面前,
那张阴森的脸骤然放大,吓得我心跳都漏了一拍。“安容与是吧?朕记得你,”她笑,
“帮朕一个忙,朕可以给你父亲***。”2六年前先帝驾崩,今上即位,太后把持朝政。
父亲主张让太后还权于陛下,太后嫌他太过碍事,遂寻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他处死。
父亲死后,母亲伤心欲绝,不久后也故去了。我那时九岁,以戴罪之身入宫为婢。这些年,
我在宫里听到一些传闻,说陛下从太后手里夺权,在大殿上提剑斩杀了许多大臣。
皇后温嫽是昭宁大长公主的女儿,在三年前与陛下成婚。我偶然碰见了她,她许是瞧我合眼,
便让我在身边侍奉。帝后三年不同房,皇后从恼怒变为焦急,如今开始心生疑虑。
于是将我送了过来。不料发现陛下是女子。“帮朕一个忙,不然,”她凑到我耳边,
“只有……死。”我转头对上她的阴鸷的眼眸:“……但凭陛下吩咐。”她笑出声来,
松开手,起身解下脏了的衣衫随意丢在地上,换了一件玄色的外袍。
而后拿块布往汤池里浸了浸,擦掉我脸上的脏污,再将我拦腰抱起。我一惊,
下意识抱住她的脖子,湿发冻得我浑身一颤。走出殿门时,她吩咐宫人:“将里头收拾干净。
”一路上碰到了许多人,我觉得尴尬,靠在她身前不敢睁眼。进了温室殿,她径直走向床边,
将我仍上床榻。我拉起边上的衾被挡在身前,坐在床上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她方才还算和悦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朕去擦头发,待会回来。”她出去后,
一个宫人进来给我一件寝衣:“陛下让您换上。”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回来了。
她穿着寝衣,在我身边躺下,闭上了眼睛,头发还未干透。3翌日睁眼,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我下了榻,发现昨日那身衣裳不见了,旁边放着一套云纹直裾锦袍。门外有人进来,
是昨夜那个宫人。她对我跪拜行礼:“奴婢杨惠,拜见安美人。”美人?不待我开口,
她又站起来,想要帮我穿衣。“不必,我自己来。”她应了一声便站在一旁。穿好了衣裳,
她又替我梳发。“陛下将昭阳殿赐予美人,美人待会是去昭阳殿还是留在此处?
”“不用去给皇后请安吗?”“陛下未言明,美人可自行做主。”“那去椒房殿吧。
”……温嫽沉着脸的模样与祁衍有些相似。“起来吧。”“诺。
”她还在镜前梳妆:“陛下昨夜,待你如何?”我知道她在问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于是垂下眼张了张嘴,也不说话,屏着呼吸将脸憋红。她在镜中瞥了我一眼,
又问:“他身子没问题?”我答:“陛下身体强健。”她盯着铜镜看了好一会,
忽地挥手将妆台上的瓶罐全推到地上,顿时满地狼藉。“那为何不与我行房!
当初是他向母亲求娶我,娶了又对我避而不见,他拿我当什么?!
”我退后一步避开碎瓷跪伏在地:“皇后息怒。”“息怒?
”她弯腰抬起我的脸:“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怎么说我的?是陛下不愿与我同房,
给他纳妃他又不要,可那些大臣不知道,他们说我善妒,将无嗣的罪名扣在我头上!怎么?
如今他又愿意了?是就喜欢别人投怀送抱,还是……”她凑到我耳边,
用仅两人可听见的声音说,“你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4我心下一惊,
面上还是一副无辜的神情。“皇后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门口传来低沉慵懒的声音。
温嫽松开手,朝走进来的祁衍屈膝行礼。祁衍噙着笑将她扶起。“陛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她瞥向我:“怕妾欺负您的新宠?”“怎会?朕知皇后贤淑。”她扶着温嫽的肩坐下安抚。
又对我说:“容与,你先出去。”我起身退至殿外,站在门口等她。祁衍没过多久也出来了,
牵起我的手去了宣室殿。她在处理公务,我跪坐于一旁侍奉笔墨。“皇后跟你偷偷说了什么?
”我一顿,温嫽似乎已经猜到了,若是如实告诉祁衍,她是否会对她不利?温嫽待我不薄,
若不是她,我怕是已经死在永巷。祁衍嗤笑一声:“皇后是聪明人,你也该学学。
”“妾愚昧。”“如今朕才是你的主子,懂了吗?”殿外有人进来通禀:“陛下,
长乐宫来人,说太后要见安美人。”我看向祁衍,脸色应当不太好。
她饶有兴致地盯着我:“怕了?”我抿了抿唇:“求主子救命。
”“哈哈哈哈哈……”她大笑起来,而后朝下面吩咐,“让他回去告诉太后,
朕随后便带安美人去长信殿。”“诺。”随后,她与我乘着一架步撵往长乐宫去。
太后端坐于主位,见我们进来便将殿中宫人全部遣了出去。她看向祁衍:“我要见的是她,
你跑过来作甚?”祁衍搂着我坐下:“近日宫殿里都烧上了炭,恐太后心浮气躁,
伤了朕的美人。”5“皇上!”太后以掌击案,面露愠色,“我竟不知,
你何时有了这种癖好?”“这不是祖上传下来的?”她笑,“更何况,我如今的身份,
您不让我碰女人,难不成让我碰男人?”太后冷哼一声:“你喜欢女人可以,但不能是她。
”“太后要如何?”“武安侯之女张习,可封婕妤之位,你母族的亲表妹,不会加害于你,
到时让她假孕,再抱来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你的身份便永远不会暴露。”她又看向我,
“至于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就该承担后果,你若不忍心下手,我替你解决。
”我紧紧抓着祁衍的衣袖,不知她是否感觉到了,安抚地拍拍我的肩。
“太后如今还看不清形势?”她摩挲着我的手背,语调漫不经心,“朕今日过来,
自然是给美人撑腰的,太后还是不要白费心思,若您安分守己,朕自会保张家高枕无忧。
”话落,她便拉着我的手起身往外走。“祁衍!你别忘了你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听着身后的声音,祁衍的步子顿也没顿。自那日起,我每天都与祁衍待在一处。月中。
夜里,我侧卧在榻上蜷起身子,小腹的坠痛感愈发清楚。白日尚能承受,
晚上躺下竟被这疼痛扰得无法入睡,发丝都要汗湿了。一只手抚过我的额角,我猛然睁眼,
抬头就见黑暗里祁衍正撑着头看我,顿时脑子都清醒了几分。“做噩梦了吗?”我摇摇头,
睡都没睡,做哪门子噩梦。她又拿手背探了探我的额头:“怎么出这么多汗?哪里不舒服?
”怎么这样温柔?“来人!”她朝外面喊。6很快就有宫人进来掌灯,殿内亮起来。
“传医师。”祁衍吩咐道。“诺。”她将手伸进被里,在我小腹上揉按:“癸水来了?
”隔着衣料可以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我点头。她干脆坐起来,一手撑在我枕边,
一手贴着我的寝衣耐心地揉着。披散的长发落在我耳边,像帷幔一样将外面的光线遮住,
只能看见她的脸。我别开目光,看着她撑在被褥上的手,骨骼分明,指节修长,
手背上的青色脉络清晰可见,手指微曲,指尖处微微泛白。“好看吗?”她低声喃语。
我侧头,她面无表情,半阖着眼眸看不出喜怒,叫人分不清是那三个字调侃还是怪罪。“嗯。
”我答道,而后一手覆上她手背。“陛下,医师到了。”宫人在屏风外禀报。“进来。
”她起身下床,随意披了件外袍坐在床沿。一个中年男子提着医箱进来,先是给祁衍行礼。
她屈起手指在膝上叩着,对宫人问:“就他一个?
”宫人慌忙跪地:“这……您没说……”祁衍打断她:“去把太医署的医师,
男的女的都叫过来。”“诺。”宫人走后,她叫眼前这位医师给我看诊。
我掌心朝上将手腕露出,他拿出一张手帕搭在上面。“李医正,这是作什么用的?
”李医正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我手腕,愣了一瞬:“回陛下,
男女有别……”祁衍又打断他:“男女有别是你这么用的?搭两层布上去不会误诊吗?
太后和皇后那儿你也是这么给她们诊脉的?”“太后与皇后都是由女医看诊。”“嗯,
”她将我手上的帕子拿走,“那你站这等会儿吧。”李医正无言,一脸想反驳却不敢的神情,
在祁衍看向他时又是一副恭顺的模样。7很快,外面传来许多人走路的声音,
我忍不住蜷起脚趾,以手遮眼。她将我的手从脸上扒下来握着,我看见十来个人跪在床前。
“诊吧。”她对李医正说。李医正三只手指搭上我的脉,过了一会道:“寒凝血瘀,
气血两虚。”而后说了调理的方子。“她现在疼的厉害,如何缓解?”“这……”祁衍挑眉,
“你不知道?”“微臣无能。”李医正躬身,面带惶恐。祁衍看向地上那些人:“你们呢?
”好些医师面面相觑,却不说话。祁衍轻笑一声,指上一个女医:“许鹤,你来。
”许鹤上前,说了一句:“夫人恕罪。”而后在我虎口处用力掐了几息时间,
疼痛竟有所缓解。“按药方调理必然需要时间,夫人下回提前按穴位,可活血化瘀,
”她掀开被子下面,手覆上我脚腕,“在脚踝内测上四指。”我颔首:“许医师妙手。
”“李医正,”祁衍笑,“既医术不精,就退位让贤吧。”李医正还未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