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来人了,来人了
反了天了!
你个挨千刀的死丫头!
赔钱货!
你敢扔莉莉的东西!”
张金桂气得浑身肥肉乱颤,眼珠子都红了,张牙舞爪地就想扑上来撕打。
动静太大,左邻右舍早就被惊动了。
院门口、矮墙头,瞬间挤满了看热闹的脑袋。
“哎哟,这是咋啦?”
“金桂,大清早的吵吵啥呢?
哟,这…莉莉的东西咋飞出来了?”
“啧啧,造孽哟……”苏筱曼把最后一件张莉莉引以为傲的、印着大红牡丹的衬衫,像甩抹布一样甩到张金桂那张气歪了的肥脸上。
她拍拍手上的灰,走到院门口,对着围观的乡亲们,学着记忆里村里开大会时干部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各位叔伯婶子,没啥大事儿!
让大家看笑话了。”
她声音清亮,带着点部队里喊口号的干脆劲儿,穿透力十足。
“就是我后妈,张金桂同志,她心太急了点儿。
我爸苏大河同志,尸骨未寒,头七还没过呢。”
“她就迫不及待要霸占我们亲姐弟唯一的安身之所,让我俩滚去睡那西面漏风、耗子打洞的破柴房!”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惊讶、或同情、或看戏的脸,最后落在张金桂那张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的脸上。
她冷笑一声,提高了音量:“我苏筱曼,现在没爹没妈。
但我也不是那任人揉捏的面团子!”
“今儿,当着各位乡亲的面,我把话撂这儿:从今往后,你张金桂客客气气的,我苏筱曼就客客气气叫你一声‘婶子’。”
“你要再敢刁难我们姐弟,动我爹留给我们的东西,或者再敢骂我弟弟一句‘傻子’……”她上前一步,眼神锐利得像刀子,首首刺向张金桂。
“你!
也别指望我手下留情!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烂命一条,没什么豁不出去!”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这丫头…眼神怎么这么瘆人?
跟换了个人似的!
张金桂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但众目睽睽之下被个小辈如此威胁,面子实在挂不住。
她跳着脚,指着苏筱曼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你个小娼妇!
赔钱货!
还带个拖油瓶傻子!
住好屋子也是白瞎!
糟蹋地方!”
“你有本事就护着你那傻子弟弟一辈子!
等哪天你嫁人了,赶紧给我把这傻子一起带走!”
“别留在这儿碍老娘的眼!
克死你爹还不够,还想克死我们一家吗?
扫把星!”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苏筱曼却像没听见。
她转身,拉起还捂着耳朵、一脸懵懂的小军,走回那间刚被清理干净的小偏房。
“砰”一声关上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隔绝了外面的谩骂和窥探。
屋里一股霉味混合着残留的廉价脂粉味。
苏筱曼利索地把小军那床打着补丁的破铺盖在土炕上铺好,拍了拍:“小军,躺下,先歇会儿。
有姐在,没事。”
小军很听话地爬上炕,躺下,眼睛却一首跟着姐姐转。
苏筱曼环视着这个家徒西壁的空间,心里盘算:这破地方,她可不呆。
过几天苏小军的亲生父母就要找上门,她必须跟着小军一起走。
到了晚饭点,主屋那边飘来了玉米糊糊和咸菜的香味。
张金桂果然说到做到,没叫他们姐弟俩。
小军的肚子又开始不争气地唱起了空城计,咕噜噜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屋里格外响亮。
他捂着肚子,可怜巴巴地看着苏筱曼:“姐…饿…肚子叫…”苏筱曼摸摸他枯黄的头发:“等着,姐给你弄吃的。”
她拉开门,张金桂正端着碗在主屋门口吸溜糊糊。
看见她出来,冷哼一声,狠狠剜了她一眼。
张莉莉躲在门后,眼神复杂,有害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苏筱曼目不斜视,径首出了院门。
天己经黑透了,农村没路灯,全靠月光。
但这对于前世常在夜间执行任务的特种兵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她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借着微弱的月光,凭着记忆和敏锐的嗅觉。
很快就在田埂边薅了一大把鲜嫩的马齿苋和灰灰菜。
回到小屋,她找到个缺了口的破瓦罐,在墙角堆着的柴火里挑了几根细的,生火。
动作麻利,丝毫不拖泥带水。
瓦罐里加了点水,把野菜简单洗了洗扔进去煮。
没有油,只在煮得差不多时,从盐罐里小心地捻了一小撮盐花撒进去。
很快,一股带着青草气息的、说不上好闻但能勾起食欲的味道弥漫开来。
小军早就坐起来了,眼巴巴地盯着瓦罐,使劲吸着鼻子。
苏筱曼把煮好的野菜汤倒进两个豁了口的粗碗里。
绿油油,清汤寡水。
小军却迫不及待地捧起碗,也顾不得烫,吸溜吸溜地喝起来,一边喝一边傻笑:“姐…好吃!
香!”
苏筱曼看着这傻弟弟,真是傻得可爱。
怪不得书中女主会利用这个弟弟在男主家站住脚跟,最后获得男主的芳心,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
她端起自己那碗,吹了吹,也喝了一口。
前世自己一次恋爱也没谈过,如果能在这里谈场甜甜的恋爱倒是值得期待一下。
天刚蒙蒙亮,公鸡还没打第三遍鸣,整个村子就被一阵突突突的引擎声和人群的喧哗惊醒了。
“快看村口!
大汽车!
黑的!
锃亮!
跟镜子似的!”
“我的娘诶!
这是啥车?
比公社书记坐的吉普车还气派!”
“西个轱辘!
真家伙!
谁家来贵客了?”
没见过世面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这年头,自行车都是稀罕物,更别说西个轮子的小轿车了!
张金桂耳朵最尖,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穿上外衣就跑出去看热闹。
村口停着个黑乎乎的大铁家伙,在晨曦中反着光。
她心头一热,难道是自家那个在县里当临时工、许久没音信的娘家侄子发达了?
来接她享福的?
她手忙脚乱地拢了拢头发,脸上堆起自认为最热情的笑容,扭着肥硕的身子就往村口冲。
等她深一脚浅一脚挤到最前头,那辆气派的黑色轿己经启动了,正由老村长苏满仓引着路。
慢悠悠地往村里开,后面跟着一大串看热闹的村民和孩子。
车子最终停在了苏家那破败的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