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问心殿”外,殿内灯火通明,人影幢幢,那些平日里对他或谄媚、或敬畏、或嫉妒的面孔,此刻都模糊在摇曳的光影里。
殿门紧闭,隔绝了里面的喧嚣,也隔绝了他曾经拥有的一切。
就在一个时辰前,他还是这“天衍宗”高高在上的少宗主,是宗主萧天擎的独子,是宗门倾注无数资源、寄予厚望的未来之星。
而现在,他只是一个被废黜的弃子。
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通告,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耳膜,再贯穿他的心脏:“……少宗主萧雨,天资驽钝,难堪大任,于宗门大比中表现平庸,有负宗门厚望……经长老会合议,宗主首肯,即日起,废黜其少宗主之位,收回‘天衍令’,剥夺其享有的一切核心资源与特权……天资驽钝”?
“难堪大任”?
“表现平庸”?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得他头晕目眩,脸颊***辣地疼,心却冷得像这殿外的寒雨。
他想起那些堆积如山的灵石,那些被强行灌下的珍贵丹药,那些长老们谄笑着送上的“心意”,那些父亲(不,现在或许该称他为宗主了)严厉却暗含期许的目光……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堆砌一个“合格”的少宗主形象,一个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就可以被轻易撕碎的华丽外衣。
殿内似乎传来一阵压抑的哄笑,又或许是错觉。
但那些透过窗棂缝隙投射出来的、带着审视、嘲弄、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仿佛能听到那些窃窃私语:“看吧,我就说他是靠爹的草包!”
“平时眼高于顶,现在摔下来了吧?
活该!”
“啧啧,这下可真是从云端跌进泥潭了……”悲愤,如同岩浆,在他胸腔里翻滚、咆哮,几乎要冲破喉咙喷涌而出。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这点皮肉之苦,如何比得上心被生生剜去的剧痛?
他引以为傲的身份,他为之付出无数努力(哪怕在别人看来是资源堆砌)的荣耀,他视为归宿的宗门……顷刻间,化为齑粉。
他想起大比时,对手那毫不掩饰的轻蔑眼神,想起长老们看到他落败时瞬间阴沉的脸,想起父亲……宗主那失望到近乎冷酷的转身。
原来,所谓的“潜力考核”,不过是一场早己写好结局的戏码,他不过是戏台上那个被蒙在鼓里、最终要被牺牲掉的小丑。
雨,更大了。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脸颊流下,混合着某种滚烫的液体,滑入口中,咸涩无比。
他没有立刻离开。
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石像,在冰冷的雨幕中站了不知多久。
首到殿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的人鱼贯而出。
最先出来的是几位长老,他们看到萧雨,眼神复杂,有怜悯,有淡漠,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疏离。
曾经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师叔伯”们,此刻只是微微颔首,甚至避开了他的目光,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