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光的降临…？＞
我躺在六人间病房最靠窗的那张床上，听着隔壁床老人沉重的呼吸声和远处护士站的电话***。
三天了，没人来看我。
"小林，该抽血了。
"护士王姐推着治疗车进来，声音刻意放轻。
她大概西十出头，眼角有细纹，是这里唯一会对我笑的人。
我伸出胳膊，青紫色的针眼在苍白皮肤上格外显眼。
王姐皱了皱眉:"又没好好吃饭?血管都瘪了。
""吃了。
"我撒谎。
昨天那袋葡萄糖是我唯一的"晚餐"。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我咬住下唇。
疼痛对我来说己是常态，但每次抽血还是让我肌肉紧绷。
王姐熟练地贴上胶布，看了眼床头柜上那堆皱巴巴的缴费单。
"你爸爸...还没联系上?""他很忙。
"我盯着天花板上一道细小的裂缝，它像地图上的一条河流，蜿蜒通向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
王姐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两颗水果糖塞到我枕头下:"血糖低的时候含着。
别让主任看见。
"她推车离开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林音发来的信息:"姓林的，妈说周末带我去迪士尼。
"配图是她和母亲在商场试戴米奇发箍的***。
我盯着照片里母亲的笑容一-那么自然，那么温暖，与我记忆中那个不耐烦地挂断我电话的女人判若两人。
手指悬在键盘上许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好。
发出去后立刻后悔了，显得故意生气，像是在乞求关注我一下，但撤回更可悲，我锁上屏幕，把它扔到一旁。
胸口的闷痛又开始了。
我摸出药瓶，发现只剩最后三粒。
医生说要加大剂量，可那意味着更贵的药费。
我吞下一粒，把剩下两粒小心收好。
窗外天色渐暗，病房里的灯突然亮起，刺得我眯起眼。
走廊传来急促的高跟鞋声，停在我的病房门口。
"林默?"我转头，看见李雯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一个果篮和一叠文件。
她今天没穿套装，而是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松散地扎在脑后，看起来比在法庭上年轻许多。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撑起身子，一阵眩晕袭来。
李雯快步走到床边，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那些缴费单被她碰落了几张。
她弯腰捡起，扫了一眼，眉头紧锁:"这些都没交?""不关你事。
"我想抢回单据，她却灵活地避开，从包里掏出钱包。
"我去缴费处。
你等一下。
"她语气不容反驳，转身就走。
"等等!"我喊得太急，引发一阵咳嗽，"为什么..帮我?"李雯停在门口，背对着我:"因为没人应该这样独自面对这些。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我筑起的所有防线。
半小时后她回来了，手里拿着收据和一张崭新的医保卡。
"用你的名字办的临时医保，至少能报销70%。
"她把卡片塞到我枕头下，"我问过医生了，你需要做增强CT和骨髓穿刺，明天上午九点。
"我盯着她衬衫袖口的一小块咖啡渍，突然感到一阵荒谬的愤怒:"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以为给点钱就能一-""不能。
"李雯打断我，拉过椅子坐下，"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但能让你现在不那么疼。
"她的目光落在我紧攥着被单的手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我松开手，掌心的月牙形掐痕慢慢恢复血色。
病房里其他病人好奇地往这边张望，窃窃私语。
李雯视若无睹，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开始削皮。
"我不喜欢吃苹果。
"我说。
"知道。
"她头也不抬，"你妹妹的社交动态里，每次有苹果的甜品你都不碰。
但你七岁生日那天，你妈妈给你买的是苹果派。
"刀锋划过果肉的声音突然停止。
我震惊地看着她:"你调查我?"苹果皮完整地垂下来，李雯把它放在一旁，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我是法务总监，调查是我的工作。
"她递给我一块苹果，"尝尝?也许回忆里的味道没那么糟。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
苹果的甜味在舌尖扩散，混合着药味的苦涩，形成一种奇怪的平衡。
七岁那天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一一母亲把蜡烛插在苹果派上，父亲用摄像机记录，我戴着纸质的生日帽，笑得像个傻瓜"为什么是我?"我咽下苹果，首视她的眼睛，"我父亲的情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选中一个快死的儿子?"李雯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她放下水果刀，从包里抽出一个文件夹:"两个原因。
第一，我十六岁前在福利院长大，看不得孩子受苦。
"她翻开文件，里面是我父亲公司的财务资料，"第二，你父亲的公司涉嫌金融诈骗，我需要内部线人。
"我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帮我，是为了让我帮你搞垮我父亲?""不全是。
"李雯合上文件，"我需要证据，而你能接触到家庭内部的资料。
作为交换，我会确保你得到最好的治疗，还有.."她顿了顿，"让你最后的日子有意义。
"窗外的树影在墙上摇晃，像一群窃听的幽灵。
我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药效开始发作，疼痛变得模糊，但思维异常清晰。
"如果我拒绝呢?"李雯把文件塞回包里，站起身整理衣服:"那我依然会付清你的医疗费。
选择权在你。
"她递给我一张名片，背面手写了一串数字，"我的私人号码，24小时开机。
"她走向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袋挂在床头的葡萄糖:"记得吃饭。
证据可以等，你的身体不能。
"李雯离开后，病房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我摸出枕头下的医保卡，塑料表面还带着她的体温。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卡片上投下一道蓝色的光痕我拿起手机，翻到林音的信息，手指悬在键盘上。
想说的话很多，最后只打出一行:"迪士尼的烟火秀很漂亮，记得多拍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