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个身，手机屏幕在床头柜上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是闹钟，七点整。
厨房里传来咖啡机的嗡鸣，这是林晓上个月硬塞给我的礼物。
她说："你这昼夜颠倒的文案狗，总得喝口热乎的。
"此刻那声音像根细针，一下下戳着我后颈的汗毛。
我掀开薄被坐起来，拖鞋还歪在床脚，和昨晚临睡前的位置分毫不差——林晓总说我像只树懒，连脱鞋都要摆成对称的首角，"强迫症晚期，没救。
"手机在掌心还有余温，我划开屏幕，微信对话框停在凌晨两点十七分。
“晓：今天在旧书店淘到本民国言情小说，女主在雨夜里追黄包车的片段写得真好，你明天帮我看看结尾是不是BE我：困死了困死了，明天请我喝奶茶就看～”后面再没有消息。
我对着对话框发了会儿呆，又拨了通电话。
等待音像滴在玻璃上的雨珠，一下，两下，第三下时突然断了——忙线？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结束"提示，后槽牙轻轻咬着下唇。
林晓的作息比老钟表匠还准：晚十点半必睡，早六点半准醒，手机永远开着勿扰模式，但设了我的来电为白名单。
上回她发烧39度，我凌晨西点打过去，***刚响半秒她就接了，哑着嗓子说："我在，别慌。
"咖啡的香气漫进卧室时，我己经打了七通电话。
第七次的忙音刚落，屏幕突然亮起来，是林晓的微信消息：“抱歉，刚在洗澡。”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没动。
她的输入法有个小习惯，标点符号永远用全角，句末爱加波浪号。
可这条消息里，句号像颗生硬的钉子，连"抱歉"两个字都透着机械感——她平时会写成“宝～刚在洗澡没听见～”。
我突然站起来，拖鞋"啪嗒"一声拍在地板上。
茶几上摆着她前天落在这里的薄荷糖铁盒，盒盖上印着只歪头的柴犬，是她去犬咖时买的。
我抓过铁盒，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疼。
"林晓，你耍我呢？
"我对着空气嘀咕，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撞出回音。
冰箱上贴着她用便利贴写的备忘：“厨房第二格有你爱吃的杨枝甘露，过期日今天！”
字迹还是熟悉的圆体，每个"日"字都要画个小圈。
可她人呢？
我翻出她的租房合同复印件——她住景明小区三栋西零二，离我这儿两站地铁。
钥匙串上还挂着她去年送我的草莓挂坠，此刻正随着我的动作晃来晃去，红塑料在晨光里泛着钝钝的光。
换鞋时，我瞥见玄关镜里的自己：浅灰色珊瑚绒睡衣皱成一团，黑眼圈像被人拿炭笔抹过，发梢还翘着昨晚睡觉压的弯。
林晓总说我这副样子像"刚被台风卷过的流浪猫"，可今天她要是看见我套着拖鞋就往外冲，大概又要叉着腰念叨："李芷若你能不能有点成年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