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雨当镯

执当录 朱疏漪 2025-08-19 10: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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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寒夜客来民国十二年秋,上海法租界边缘的霞飞路,湿漉漉的青石板倒映着昏黄的路灯,最后几盏铺面的灯笼在夜风中明明灭灭。

雨丝细密如针,将梧桐叶打得沙沙作响,勾勒出深巷尽头唯一亮着灯火的轮廓——“尘缘阁”典当行。

林默指尖的鸡毛掸子拂过紫檀木柜台,尘埃在煤气灯的光晕里浮动。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银丝眼镜,目光扫过空荡的店铺。

接手“尘缘阁”半月有余,除了零星几个典当旧怀表或金戒指的客人,这间父亲林九龄神秘失踪后留下的铺子,安静得如同沉入深海的古船。

柜台角落,父亲惯用的那杆黄铜水烟袋静静躺着,冷硬的光泽刺得他心头一窒。

“吱呀——”厚重的黑漆木门被推开,裹挟着雨水的寒气猛然灌入。

一个女子踉跄跌入灯影下。

她约莫二十出头,一身半旧的阴丹士林蓝旗袍,袖口磨得起了毛边,乌发被雨水濡湿贴在苍白的颊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蓝布小包裹。

她抬头望向柜台后的林默,眼睫上还凝着水珠,眼底是走投无路的仓皇与孤注一掷的决绝。

“掌柜的…请掌掌眼。”

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将包裹小心翼翼放在柜台上。

布角掀开,露出一只成色普通的翡翠玉镯。

水头尚可,但绝非上品,几处细微的棉絮纹路里,却渗着几丝难以察觉、近乎干涸的暗红痕迹,像凝固的血泪。

二.诡镯初现林默依着福伯教的规矩,戴上轻薄的白棉手套,拿起玉镯对着灯光细看。

入手冰凉沉实,一股难以言喻的滞涩感顺着指尖攀爬上来。

他凝神细察那几缕暗红,指尖无意识地在纹路上摩挲了一下。

嗡——脑中毫无预兆地一阵尖锐刺痛!

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模糊。

煤气灯光晕猛地炸开,刺目的血红瞬间淹没视野。

凄厉尖锐的女声哭嚎撕扯着他的耳膜,浓得化不开的脂粉香气混杂着铁锈般的血腥味,铺天盖地将他淹没。

光影碎片疯狂闪烁: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死死攥着这玉镯;一张因痛苦和愤怒而扭曲的、妆容模糊的艳丽脸庞在血光中浮现;还有冰冷的地板,以及一声绝望怨毒的诅咒——“负心人,不得好死!”

“呃!”

林默闷哼一声,触电般松开手,玉镯“啪”地一声落在绒布上。

他踉跄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博古架上,震得几件瓷器嗡嗡作响。

眼前幻象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心口擂鼓般的狂跳和额角的冷汗。

他下意识地扶住柜台,指尖冰凉。

“掌柜的?

您…您怎么了?”

女子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没…没什么。”

林默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翻腾的心悸,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那残留的血色幻影。

“这镯子…”他重新看向那枚静静躺在绒布上的玉镯,此刻它又恢复了那副温润无害的模样,只有他知道刚才那瞬间的惊心动魄。

“来历可清楚?”

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女子眼圈一红,低声道:“是…是我娘的遗物。

我叫苏婉清,家父原是做绸缎生意,年前…遭了难,人没了,铺子也抵了债。

如今家母重病缠身,药石罔效…大夫说,就差一味老山参吊命了…”她声音哽咽,强忍着泪水,“家中能变卖的都卖了,只剩下这个…求掌柜的给个实价,救我娘一命!”

她双手紧紧绞着衣角,指节泛白。

三.当票落印林默看着苏婉清眼中真切的哀求和绝望,又瞥了一眼那看似普通却暗藏汹涌的玉镯。

父亲失踪前反复叮嘱的“尘缘阁铁律”在耳边响起:不问来路,只问价值;契约既成,生死莫怨。

他犹豫了。

这镯子里的“东西”,绝非善类。

“规矩如此,死当活当,皆由客人自决。”

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从侧门传来。

老朝奉福伯佝偻着背,无声无息地踱步出来。

他须发皆白,脸上皱纹深刻如刀刻,一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却锐利如鹰,扫过柜台上的玉镯,又深深看了林默一眼,那眼神带着无声的警示。

“当铺只认物,不问心。

客人既需银钱救急,按成色估价便是。”

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苏婉清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死当!

掌柜的,死当!”

林默被福伯那一眼看得心头凛然。

他定了定神,依着规矩,提笔饱蘸朱砂墨,在一张泛着微黄、材质非皮非纸的特殊当票上落字:“今有苏婉清,典当翡翠玉镯一枚,水头尚可,棉纹带沁,作死当。

凭票付讫银元壹佰贰拾圆整。”

落款处,他盖上了那枚刻着繁复符文的“尘缘阁”黑檀木印章。

印泥殷红如血,落在当票上,竟隐隐有微光一闪而逝。

“多谢掌柜!

多谢掌柜!”

苏婉清捧着沉甸甸的银元,泪珠终于滚落,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没入门外沉沉的雨幕中。

西.秘柜藏凶首到那单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雨夜里,林默紧绷的神经才略松了半分。

他拿起那枚玉镯,那股冰冷的滞涩感再次传来,只是这次,那血色的幻象和凄厉的哭嚎并未重现,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福伯,那镯子…执念化物,怨气缠身。”

福伯打断他,声音低沉而凝重。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尖在虚空中快速划出几个玄奥的轨迹,带起微弱的荧光,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指尖落下,柜台后一面看似普通的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排排幽深的、刻满暗金色符文的乌木秘柜。

寒气混合着陈年檀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弥漫出来。

福伯接过玉镯,看也不看,径首将其投入其中一个空置的秘柜格中。

“砰!”

柜门关闭的瞬间,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女子啜泣声,仿佛从极深的地底传来,又在秘柜符文的微光闪烁下戛然而止。

秘柜表面那些暗金色的符文似乎亮了一瞬,随即又归于沉寂。

“这‘沁’非玉之沁,是血沁,是魂怨。”

福伯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芒,盯着那紧闭的秘柜门,“掌柜的,‘胭脂劫’…怕是要起了。

记住,当票既出,契约己成。

无论这镯子招来什么,都是当铺该受的因果。”

他佝偻着背,转身缓缓踱回内室,留下的话语像冰冷的石块投入林默心湖。

五.残影惊魂店铺里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煤气灯燃烧的嘶嘶声和窗外无休无止的雨声。

林默靠在冰冷的柜台上,指尖的冰凉感尚未褪去,福伯那句“胭脂劫”如同魔咒在耳边回响。

他下意识地拿起父亲那杆冰冷的黄铜水烟袋,入手沉重。

目光扫过柜台上苏婉清签下的当票存根联,朱砂字迹在灯下红得刺眼。

忽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存根联下方空白处——一行极其微小、扭曲如蝌蚪般的墨字,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无声地浮现、蔓延,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纸面下书写:“白蝶…还我命来…烛九阴…大人…不会放过…”林默瞳孔骤缩,猛地抓起那张当票存根!

触手冰凉,甚至带着一丝玉镯上那股诡异的阴寒。

那行墨字只出现了短短一瞬,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又迅速洇开、淡化、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一片空白和指尖残留的寒意。

他僵硬地抬起头,目光死死盯向那个刚刚封存了玉镯、此刻幽暗沉寂的乌木秘柜。

柜门上,一道极其细微、如同胭脂般猩红的痕迹,正从缝隙中极其缓慢地渗出,在暗金色的符文映衬下,妖异得触目惊心。

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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