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呛得她喉咙发紧,眼前的一切陌生又熟悉——白大褂匆匆走过的身影,电子屏滚动的病房信息,甚至窗外那棵歪脖子梧桐树,都和记忆里某部电视剧的场景重合。
她不是应该在出租屋里吐槽剧情吗?
怎么会突然站在这里,还成了“需要观察二十西小时”的疑似哮喘患者?
“林悦?”
护士的声音打断她的恍惚,“该去做雾化了。”
林悦点点头,跟着护士走向治疗室,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她穿越了,穿进了那部让她意难平了很久的《我的人间烟火》里,时间点似乎正是宋焰刚从消防队调任,而那个总是穿着深色西装、眼神里藏着化不开的郁色的孟宴臣,应该也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
治疗室的门没关严,外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林悦侧耳听了听,心脏猛地一缩——那个清冷低沉、带着克制感的男声,分明就是孟宴臣。
她下意识地往门后缩了缩,透过门缝望出去。
走廊长椅上坐着个男人,深灰色西装一丝不苟,衬衫领口系得严严实实,连袖扣都闪着低调的光。
他微微低着头,指尖夹着一份文件,阳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的线条冷硬,却在听到护士提起“病人家属”时,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是他,真的是孟宴臣。
林悦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记得这一幕,孟宴臣就是来医院处理家族相关的事务,也是在这里,第一次隐晦地展现了他被家庭束缚的窒息感。
“孟先生,这是新整理的患者资料。”
一个医生将文件夹递过去。
孟宴臣接过,指尖翻动纸张的动作很轻,目光扫过某一页时,停顿了半秒。
林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一页的抬头写着“宋焰”,旁边附着一张寸照——穿着消防服的年轻男人,眉眼锐利,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儿。
孟宴臣的指尖在照片边缘停顿了一下,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没说话,只是将文件合上,站起身时动作流畅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僵硬。
“有任何问题,让助理联系我。”
他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背影挺首得像一杆标枪,却透着说不出的孤寂。
林悦看着他消失在走廊拐角,才缓缓松了口气,手心己经沁出薄汗。
这就是孟宴臣,永远把情绪藏在西装革履之下,连一个细微的停顿都像是经过精密计算,生怕泄露半分真实的自己。
雾化结束后,林悦拿着检查单回病房,路过护士站时,听见几个护士在小声议论:“刚走的那个孟先生,真是年轻有为啊,孟家现在基本是他在管了。”
“可惜了,听说家里管得严,连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要过问,上次看到他手腕上好像还有红痕,不知道是不是……别乱说,豪门里的事哪能猜得透。”
林悦的脚步顿住了。
她想起原著里孟宴臣被母亲控制的细节,想起他藏在抽屉里的那些蝴蝶标本,想起他看向许沁时那欲言又止的眼神。
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有点疼。
回到病房刚坐下,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接起,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让她呼吸一滞——是孟宴臣的助理,说刚才在医生办公室看到她的检查单,发现她是孟氏集团旗下子公司新入职的员工,问是否需要帮忙安排后续治疗。
林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越后的身份,竟然和孟宴臣有工作上的交集。
她连忙婉拒:“谢谢,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处理。”
挂了电话,她看着手机屏幕上“孟宴臣助理”的备注,忽然觉得这场穿越或许不是偶然。
她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孟氏集团”,最新的新闻里,孟宴臣正站在发布会台上,介绍着新的医疗合作项目,眼神专注,语气平稳,完全是一副商界精英的模样。
可林悦却从那张照片里,看到了和医院走廊里一样的疲惫。
傍晚时分,林悦刚想下床活动,病房门被推开了。
孟宴臣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果篮,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果然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孟总?”
林悦愣住了。
“路过,顺便来看看。”
他走进来,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目光扫过病房,最后落在她的雾化器上,“还在不舒服?”
“好多了,谢谢关心。
林悦有些局促,不知道该站起来还是坐着。
他没再多问,只是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奇异的平静。
林悦偷偷打量他,发现他的手指在窗台上轻轻敲击着,节奏和她以前听的某首钢琴曲很像——那首曲子叫《禁锢的蝶》,据说灵感来自于被关在笼子里的蝴蝶。
“孟总也是来看病人?”
林悦没话找话,想打破这过于安静的氛围。
孟宴臣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有些意外她会主动开口。
他顿了顿,才点头:“处理点公事。”
“孟氏的医疗项目,好像和这家医院有合作?”
林悦想起刚才看到的新闻。
“嗯,”他应了一声,语气缓和了些,“主要负责重症监护室的设备更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工作,林悦发现,抛开原著里的悲情滤镜,孟宴臣其实很擅长聊天,总能在她词穷的时候找到新的话题,而且逻辑清晰,观点独到。
只是他说话时很少看她的眼睛,多数时候都在看窗外,或者自己的指尖。
聊到一半,他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母亲”。
孟宴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接起电话时,语气恭敬却疏离:“嗯,在忙……马上回去……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拿起搭在臂弯里的外套:“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谢谢孟总来看我。”
林悦起身相送。
他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林小姐,哮喘患者要注意休息,别熬夜。”
林悦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谢谢提醒。”
看着他消失在走廊的背影,林悦忽然想起原著里的一个细节——孟宴臣其实有轻微的洁癖,却愿意走进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甚至主动和她这个“陌生人”聊了这么久。
或许,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冷漠。
夜里,林悦躺在床上睡不着,拿出手机翻看着孟氏集团的资料。
她发现孟宴臣虽然年轻,却己经主导了多个公益医疗项目,尤其是在儿童哮喘防治方面投入很大。
她忽然明白,他今天在医院的停顿,或许不只是因为宋焰的名字,还有对这些患者的在意。
凌晨时分,窗外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比早上的更近,似乎就在医院附近。
林悦走到窗边,看到不远处的居民楼火光冲天,几辆消防车正忙着灭火,其中一辆车身上印着“十里台消防救援站”——是宋焰所在的消防队。
她看着那些逆行的橙色身影,忽然想起孟宴臣手腕上的红痕,想起他接电话时紧绷的下颌线。
这个世界里的每个人,似乎都在自己的困境里挣扎——宋焰在理想与现实间拉扯,许沁在家庭与自由间徘徊,而孟宴臣,被囚禁在名为“孟家”的金丝笼里,连呼吸都带着枷锁。
天亮时,护士来通知林悦可以出院了。
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果篮底下压着一张名片,是孟宴臣的私人名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若有工作之外的困难,也可以联系我。”
字迹清隽有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写了很久才下定决心。
林悦捏着那张名片,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
阳光落在她身上,带着真实的温度。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是否能改变那些让人心疼的剧情,但她握着那张名片,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勇气。
或许,她可以试着走近那个总是沉默的男人,让他知道,被禁锢的蝴蝶,也可以有另一片天空。
远处的消防队门口,宋焰正和队友们笑着打招呼,充满了青春的朝气。
而城市的另一端,孟宴臣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鸽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那里存着一个刚添加的联系人——林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