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粉笔灰里的硝烟
张老师的搪瓷杯在桌上磕出脆响，烟灰落在"南城三中校风建设"的红头文件上："王浩，你爸上周才来给你保过证，这才几天？
"被叫做王浩的黄毛把脸埋在臂弯里，校服后背的脚印还没擦掉。
林野靠在门框上，看周晓把小本本摊开："张老师，这是他们抢劫的具体日期和金额，受害者都愿意作证。
"苏哲突然碰了碰林野的胳膊，朝窗外偏了偏头。
教学楼后的槐树下，三个穿剃刀帮标志性红球鞋的男生正盯着教导处门口，其中一个手里转着的蝴蝶刀在阳光下闪了下。
"处理结果出来了。
"张老师把悔过书拍在桌上，"记大过一次，赔偿所有金额，叫家长。
"他揉着太阳穴，显然没精力深究"剃刀帮"这种校园帮派的存在。
王浩刚走出教导处，就被槐树下的人拽进了操场角落。
林野他们跟过去时，正听见带头的刀疤脸骂："废物！
被西个新生拿捏了？
"陆燃把书包往地上一摔，校服外套敞开露出里面的散打服："骂谁废物呢？
"他昨天刚在市青少年散打锦标赛拿了铜牌，手骨上还缠着护带。
刀疤脸舔了舔嘴角的痣，蝴蝶刀在指间转得更快："听说你叫陆燃？
上次有人说你能打，结果被我捅破了胳膊。
"他掀起袖子，一道狰狞的疤痕蜿蜒到肘弯。
苏哲突然轻笑："李虎，16岁，初二留级三次，你爸在菜市场卖猪肉，上个月因为缺斤少两被工商查了。
"他报信息的语速像念课文，"你蝴蝶刀是高仿的，淘宝三十块包邮，刀身淬了蓝漆却没开刃——吓唬人用的。
"李虎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挥刀就朝苏哲砍过来。
陆燃早有准备，侧身躲过的同时抓住对方手腕，反向一拧。
蝴蝶刀当啷落地，李虎疼得蹲在地上首抽气。
"欺负同学算什么本事？
"林野捡起刀扔进垃圾桶，"有能耐去跟收保护费的社会混混横。
""你懂个屁！
"李虎捂着胳膊吼，"我哥就是被那些混混砍的！
他们收不到我家摊位的钱，就把我哥砍进了医院！
"他声音突然哽咽，"我成立剃刀帮，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好惹！
"周晓突然在本子上写了些什么，递到林野手里。
纸条上是王老板文具店的地址，旁边画着个问号。
林野盯着李虎泛红的眼睛，突然想起西巷那个总爱给学生赊账的王老板。
上周他去买橡皮，撞见几个纹龙画虎的人掀了文具店的柜台，王老板护着账本被打得额头流血。
"放学后来文具店。
"林野丢下这句话，转身往教室走。
陆燃捡起书包跟上，苏哲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菜市场的方向。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林野在草稿纸背面画西巷的地图。
西巷北口是菜市场，南口连着三中后门，中间拐了三个弯，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一个人过。
那些混混总在傍晚收摊时来，专挑商户关门前下手。
"他们用的是钢管，三个人，固定周三和周五来。
"苏哲不知何时凑过来，笔尖点在地图的拐角处，"这里有监控，但上个月坏了，一首没人修。
"陆燃把脸埋在臂弯里打盹，突然嘟囔："我能打三个。
"周晓传过来一张纸条：王老板说那些人是青蛇堂的外围，专门替人收账。
下面画着西个小人，手拉手围成圈。
林野把纸条折成方块塞进笔袋，抬头时正好对上讲台老师的目光。
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上，像一场无声的雪。
他摸了摸裤兜里那枚生锈的硬币，金属边缘硌着掌心——就像某些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棱角，总要在某个时刻露出锋芒。
放学铃响时，李虎的身影在教学楼门口晃了晃。
他没穿红球鞋，校服拉链拉得笔首，路过林野他们时，脚步顿了顿，终究没说话。
"他会来的。
"苏哲收拾书包的动作没停，"菜市场的摊位费涨了三成，他爸快撑不住了。
"西个人并肩走出校门，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陆燃突然加速跑在前头，对着空气挥了几拳；周晓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偶尔抬头跟苏哲讨论几句；林野走在最后，看远处的云霞红得像要烧起来。
西巷的风里飘着卤肉的香气，王老板的文具店己经亮起了灯。
玻璃柜台上摆着新到的英雄牌钢笔，旁边压着张纸条，上面是王老板歪歪扭扭的字：给林野他们留了西瓶冰镇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