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经功成那天，八戒醉醺醺跌入女儿国圣泉。 一睁眼，数百女子杀气腾腾持枪围困：“男人入泉，死罪！” 他慌得耙子都握不稳：“我认识你们国王！” 谁知珠帘一掀，凤座上的女子眉目冷冽： “哦？那你说说，她是第几任国王？”
---
灵山的庆功宴吵得猪耳朵嗡嗡响。
琉璃盏、玉液瓶，碰得叮当乱响，佛光晃得眼晕。八戒腆着肚子，嘿嘿傻笑，接了一盅又一盅不知谁递来的仙酿，咕咚咕咚往下灌。猴哥那尖嗓子好像在远处笑他，师父温吞的劝酒声也模模糊糊。
“不…不行了…老猪我得…嗝…透透气…”
他晕头转向，一脚踩空。
“哎哟喂——！”
那惊呼噎在喉咙里，变成一串咕噜噜的水泡。刺骨的凉水猛地裹住全身，酒瞬间醒了大半。他手忙脚乱地扑腾，九齿钉耙不知甩哪儿去了。
“呸！呸！”好不容易冒出个头，冷水呛进鼻子，他咳得眼泪直流。
视线还没清明，先听见一片哗啦啦水声，夹杂着尖锐又整齐的金属摩擦音，还有…好多女人的吸气声？
八戒胡乱抹了把脸，睁开水汪汪的小眼睛。
这一看，魂儿差点飞出去。
白茫茫的水汽里，密密麻麻围了一圈寒光闪闪的枪尖！握着枪杆子的，全是女人，个个湿漉漉的长发贴在额前颊边，身上只裹着单薄的白色浴纱，被水浸透了。可她们脸上没有半分羞怯，只有一种统一的、冰锥子似的杀气。数百双眼睛钉死在他身上。
“男、人、入、泉！”最前面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一字一顿，声音像冰凌砸在石头上，“死罪！”
杀气压得八戒腿肚子转筋，酒彻底醒了。他慌得想去摸耙子，手捞了个空，差点又滑进水里。
“饶命！女菩萨们饶命！”他嗓音劈了叉，双手乱摇，“误会！天大的误会！我、我认识你们国王！我跟她是老相识！大大的熟人！”
情急之下，他只能把这张陈年旧票掏出来，盼着能挡一挡。
死寂。
只有温泉水汩汩流动的声音。
围着的女兵们眼神更冷了，像看一个死物。那为首的女子嘴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嘲弄。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一阵环佩轻响，女兵们齐刷刷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道。
水汽氤氲的尽头，是一池更大的温泉，宛如瑶池，上方悬着珍珠帘子。此刻，珠帘被两名侍女无声掀开。
白玉雕砌的凤座上，斜倚着一个身影。
绛色凤袍，金线密织，裙摆拖曳入水，像盛开的血莲。她指尖漫不经心地绕着胸前一缕青丝，目光隔空投来，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眉如远山，眼若寒星，漂亮得惊人，也冷得吓人。
八戒张大了嘴，愣愣地看着那华贵无比的女人，心头莫名一虚。这通身的气派…跟记忆里那个柔情似水的女儿国国王，好像…不太一样？
凤座上的女子红唇微启，声音清冽，不带一丝波澜，却砸得八戒头皮发麻：
“哦？”
“那你说说，她——是第几任国王？”
八戒的舌头打了结，小眼睛瞪得溜圆，第、第几任？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全是当年那国王软语温存的模样，哪想过什么第几任！冷汗混着温泉水，从额角唰地往下淌。
“说！”旁边那高挑女将枪尖一抖，几乎戳到他鼻子上。
“一、一定是第一任！”八戒脱口而出，肥厚的胸脯努力挺了挺，试图增加点说服力，“就是最漂亮、最温柔、非要嫁给我师父那个！老猪我跟她御弟哥哥是一道的，她肯定记得！有、有交情！”
水汽氤氲的泉池一片死寂。
女兵们眼神里的杀气更重了，像看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凤座上的女人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又冷又脆，像冰片砸在玉盘上。
她慢慢站起身，凤袍曳过水面，一步步走下白玉阶。水波在她脚边荡开，女兵们自动分开一条更宽的路，枪尖低垂，无比恭顺。
她停在八戒面前，隔着一臂的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泡在水里、只剩个脑袋的猪妖。
“第一任？”她重复，尾音拖得长长，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那可是一百多年前的老黄历了。”
一百多年？八戒的猪嘴张着，能塞进个鸡蛋。
女人俯下身，精致的脸庞逼近，眼底却毫无温度，只有冰冷的审视。“你说的那位，‘最漂亮、最温柔’的国王，是我曾祖母。”
八戒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怪响。
“她老人家，”女人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毒蛇吐信，“毕生之憾，就是被几个骗吃骗喝的取经人耍弄，差点误了国运。临终遗命，凡提‘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名号者——”
她顿了顿，红唇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拔舌。”
八戒猛地一哆嗦，差点整个人滑进水里呛死。
“不过…”女人直起身，目光扫过他惨白的肥脸，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你倒是有趣。闯的是死罪，提的是禁忌，偏偏…”
她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个惊慌的女声：“陛下！不好了！西面毒敌山的妖风又起了，巡哨队…巡哨队全军覆没！”
女人脸色骤然一寒，方才那点玩味瞬间消失无踪，只剩凛冽：“多少人？”
“一、一队十二人…只剩盔甲回来了…”
周围女兵一阵骚动，压抑的恐惧弥漫开来。
女人猛地转头，目光再次钉在八戒身上，上下打量，像评估一件工具。
“拖出来。”她命令道。
两名女兵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抓住八戒的胳膊，把他肥硕的身躯从温泉里拽了出来，水哗啦啦流了一地。他冷得直哆嗦，赤条条地站在一群女人中间，羞窘又害怕，双手不知道该捂哪里。
女人解下自己绛色的凤袍，随手一抛，盖在他身上。袍子还带着她身上的温热和一丝冷香。
“看你这丑厮有点来历，像个有点手段的。”她语气又快又冷，“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跟孤去毒敌山平妖，活下来，免你死罪。死了，就算赎罪。”
不等八戒反应，她已经转身，厉声道：“拿他的兵器来！点兵，出发！”
女兵轰然应诺。
八戒裹着那件过分华丽的凤袍，看着那女人冷硬的背影，脑子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