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浅沫打去电话。“想见你。”“滚远点,讨厌的东西”没等我回话,电话已然挂断。
实际上,她会接起电话就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我站起身来,
舒服地伸展开身体然后坦然地动起手来,
把登山靴、登山杖一股脑地塞进崭新的旅行背包里面去,
思索一番后把厚重的棉衣也带了上即使是7月的川西我也不敢有所怠慢。
其余的换洗衣物、洗漱用品另用一个挎包装起,再没有什么好携带的了。
小猫Luna交付给了热心、善良的邻家少女,她一向对我怀有好感。
至少我深信不疑一口气给鱼缸里抛进一个月的饲料。再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一切准备就绪,我翻出杰的来信又重读上一遍。K:恕我免去客套。玛丹雅死了。
为什么是她?依照那个预言,
不应该是她死掉而我好端端地苟活下来给你写这封信.她那年退学后回到了川西的依萨地区,
一直生活直到今日,也就是预言所说的28岁生日,
然后毫无征兆地断了气.我无颜再去见她,葬礼一个月后进行.倘若你能前往,
再好不过又及:这十年来每每念及与你过往的情谊,无数次提起笔来,
杰信件寄出的时间已是25天前.泛黄的信封上贴上了两次转寄的标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杰当然不知这十年里搬了两次家.我拿出随信寄来的地图,是杰手绘的,
依萨地区离成都不到四百公里,抵达尚不成问题,
但依萨地区是个什么尺寸的区域我全立不知,
抵达后如何寻引玛丹雅的家倒成个现实的问题.无暇顾虑,
即刻就需要动身.背上行囊与挎包,我走出房门,绕道小区后门的时兴花店,
买下一捧康乃馨,价格不菲,学徒模样的小伙子连声赞叹我的孝心,离开花店,
抬手拦下一辆计程车,掏出有些生锈的钥匙打开老房子的铁门,爸妈都没在家,
我换掉花瓶里枯掉的百合花,插进颜色鲜艳的康乃馨,留下纸条后离开了抵达机场,
离去成都最近的航班也还有三个小时,购票后,我在候机厅找到位置坐下,
身旁是一位带女儿出行的母亲,兴奋地畅想着她们的旅行。我试着回想,
没从记忆里寻出与父母出行的画面我翻出多年前的日记,
记忆开始舒展开来与杰相识已是十六年前的事,我们就读于同一所中学,虽不是同班同学,
但因为足球而相识,他在球场上几乎所向披靡,风光占尽,而我只是个拙笨的初学者,
被他一次次过掉,晃倒、又爬起、奔跑,一次比赛,当哨声响起,我直接仰面倒了下去,
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一点余下都没有,杰走到我旁边,将我搀起扶到场边“干得漂亮伙计!
”杰衷心地说“多谢!”“你叫K是吧?”“嗯”奇怪的名字,不过我也有认得什么叫J。
人的其它人,好像你们这类名字的人都还蛮不错的。杰滔滔不绝起来“或许”“不爱讲话?
”“以往话多常得罪人,索性不讲了”我无奈地回答“不敢苟同你的应对方法。
”“不足是显而易见的”我诚恳地说初中三年留给我的印象委实不多。
除了日复一日地踢球、上课外就剩恐怖的班主任了。至今手臂上依旧有她用圆规留下的痕迹。
中考完全地正常发挥,没有蒙对一个能力之外的题目也没有做错一个能力之内题目,
实在稳定的惊人顺利地考入了家门前的一所普通高中。爸妈既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
也不曾表露出过一丝喜悦,他们似乎早早就已经接受了我平庸的事实收到通知书的第二天,
门铃响了,今天的报纸和牛奶都已经送到,我实在想不出是谁。“好久不见!
”杰笑嘻嘻地说。“杰!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借了你们班同学的花名册,喂?
不拿点什么招待我?”我赶忙将他迎进家门,拿出冰镇的西瓜递给他,
这是爸妈出门前备好的。“你考上哪了?”杰咽下一口瓜后问。“樟树中学。
”“缘分啊老兄!我也读那!”“太棒了!”开学第一天,我早早赶到学校,
冲到分班牌前查看一眼就望到了杰的名字,后面还跟写着…K!太棒了,与他分在一个班,
几乎是有半只脚已经站上足球比赛的领奖台了。
我高兴地去到幽暗的教室等待老师和同学们的到来。
陌生的男男女女陆续进到教室里无一不兴奋的张望,寻找有趣的什么东西。显然,
他们对我提不起兴趣。一个“人”——这是绝大、数人对我的唯一印象。总算,杰来了,
他开心地朝我扬起手,径直走到我身旁的空位坐下。“不可思议,
太巧了”杰笑道“难以置信”杰张望四周一圈后,莫名奇妙地来上一句“周围人来者不善啊!
咱们得和他们保持距离”。看见他严肃的表情,
我无法分辩出他是玩笑还是突然被什么附了体,只好笑道:“或许”。“天哪,
她太美了”杰忽然情不自禁说。我沿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一位少女缓缓走进教室黝黑的皮肤闪烁着健康的光泽,明亮的眼眸映射出智慧的光辉。
“好像是位藏族女孩”我猜测道。“玛丹雅,名单上有这个名字。”杰喘着气说。良久,
班主任走了进来,是位面相和睦的中年女士,我长长地舒了口气,低头望了望手臂上的疤痕。
高中生活开始了,最直接的困扰便是功课太难了。我甚至连上课都已经听不懂了,
落后的恐慌感几乎要将我压垮了。不过也有令人高兴的事,班上有不少同学都酷爱足球,
豪克和阿彻的水平都跟杰不相上下,冠军奖杯几乎已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我们对此深信不疑,
杰在开学第二天就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和周围人聊得火热,打成一片,
我虽然孤言少语但在杰的带动下也和大家玩到了一起,更史无前例地和异性也交起了朋友。
这是我初中三年、小学六年都不曾有过的经历。多亏如此,我也认识了浅沫。
浅沫…想到她我不免觉着胸口堵上了一口大气,抬起头来。朝着对面大屏上的航班信息苦笑,
我与她的关系已然打上了死结,在岁月的推动下矛盾不断激化,
想必无论如何都没法重归于好了。或许。日子不断消逝,
杰和玛丹雅肉眼可见地亲密起来我简直不能想象这个球场上的怪物居然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他们看起来同一般情侣全然没有什么区别。“K,有空聊聊?”杰眼神恍惚地说。
“怎么了”我几乎没有见过杰这样一副落魄的模样。“昨天我和玛丹雅牵手了。”我默然。
“她忽然松开我的手,抱住我哭了起来,
断呻吟着“对不起”如同全世界所有的细雨落在全世界所有的草坪上一般的沉默持续了几秒。
“然后她决然地推开我,告诉我“我们不可能”。让我忘了她,
俨然一副永不会再开口的模样。扭头离去。”杰干巴巴地说着,
不含一点人类特有的情感色彩。“学习压力太大了吧”我自知无力地安慰道。
“或许”杰空洞地说。“K!你家也住这条路上?”浅沫小跑着跟上我。“啊,
今天太阳真好”我愉快地说。一片花朵飘落在她的鼻间“有片樱花在你鼻子上。
”她用手取下,放到眼前仔细打量半晌。“笨蛋,这是桃花。”“或许。”接下来的两天,
我们都不期而遇,索性约定一同上学,再后来,放学也一同了。在浅沫的帮助下,
我的成绩慢慢有了长进,越来越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丰富多彩。不过得不怎么好,
日日愁容满面。玛丹雅真的不曾再与他说过一句话,不仅如此,玛丹雅还与豪克愈聊愈火热,
眉飞色舞之际两盏嘴唇都快要相碰了。我简直难以想象杰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校园足球比赛来了,这是我最期待的事,进入高中后的一年半里我的球技突飞猛进,
虽然不及杰他们几个,但也足够出色了。“我来做队长吧。”杰自信地说“凭什么?
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豪克轻蔑地说。两人针锋相对,二人的情况。人尽皆知,
但矛盾如此公开化还是头次,最后通过投票,阿彻戴上了队长袖标。第一场比赛,
杰和豪克各自大展神威,两人都打进了3个球,我们6:0大胜对手,
赛后阿彻小心翼翼说:喂伙计们,干得漂亮,但,杰、豪克,
你们二人间没有过哪怕一次相互的传球,这也太…”“太什么?比赛踢完了还在这嚷嚷。
”豪克恶狠狠地说。所有人都默然不语。第二场、第三场,半决赛,
我们一路砍瓜切菜杀入了决赛,疯狂地打入了二十几球而一球未丢。
决赛似乎也只是颁奖仪式前的个仪式罢了。决赛的日子来了,浅沫害羞地向我递来一个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