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说,空降到我们分公司的苏晚,是神坛上走下来的女神。她有最顶级的家世,最耀眼的学历,还有一张足以让任何电影明星黯然失色的脸。但在我们市场部,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女神的另一重身份,是冰山地狱里走出来的女魔头。她精准、严苛、冷漠,是效率的化身,也是所有摸鱼员工的噩梦。三个月,她不动声色地劝退了两位总监,优化了四分之一的员工,让整个部门的业绩翻了一倍,也让所有人对她又敬又怕。
而我,陈阳,一个最普通的策划,不知从哪天起,成了这位女魔头唯一的例外。她会在所有人面前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转头却把最核心的项目交给我;她会因为我报告上一个错别字扣掉我全部奖金,却在我加班到深夜时,让她的专属司机送来一份温度刚好的夜宵。没人知道为什么,包括我自己。我只知道,被女魔头偏爱的感觉,就像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惊心动魄,却又带着致命的、令人上瘾的甜。
“这份《盛夏星光》的整合营销方案,我认为,核心创意存在严重问题,逻辑链条断裂,且完全没有考虑到我们目标用户的核心诉求,执行性基本为零!”
会议室里,和我同期入职、处处与我作对的李伟,正指着投影幕布上我的PPT,言辞犀利,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每说一句,我的直属上司,人称“王胖子”的王经理,那肥硕的身躯就跟着颤一下,额头上的汗也多一分。
这方案,是我熬了整整两个星期通宵做出来的。从市场调研到创意构思,每一个数据,每一个细节,我都反复推敲过。王胖子看过不下五遍,每次都赞不绝口,说这是部门今年最有希望拿下集团“金狮奖”的案子。
可现在,当着集团空降下来的大老板,我们市场部真正的掌舵人——苏晚的面,王胖子却像个哑巴,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攥紧了藏在桌下的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李伟见我沉默,愈发得意,他转向坐在会议桌主位的苏晚,微微躬身,姿态谦卑又谄媚:“苏总,我认为陈阳还是太年轻,考虑问题不够周全。这份方案如果真的提交上去,恐怕会成为整个行业的笑柄。不过您放心,为了不耽误项目进度,我这边连夜也赶制了一份备用方案,虽然仓促,但逻辑和可行性上,绝对比这份要强得多。”
说着,他将一个U盘毕恭毕敬地推到了苏晚面前。
图穷匕见。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用贬低我的方案,来抬高他自己。这种职场上烂俗的戏码,我见了太多次,却第一次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在决定我职业生涯的关键会议上。
我感到一阵血气上涌,正要开口反驳,却瞥见了苏晚的眼神。
她从会议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的“嗒、嗒”声,像死神的秒表,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此刻,她那双清冷如古井的眸子,正淡淡地看着我,没有任何情绪,却又仿佛洞穿了一切。那眼神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我的怒火,让我冷静下来。
不能冲动。苏晚最讨厌的,就是在会议上情绪失控的员工。
我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用最理性的语言逐条反驳李伟的污蔑,苏晚却先我一步开了口。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清冷,没有一丝温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李伟。”
“在!苏总!”李伟立刻站直了身体,像个等待检阅的士兵。
“你说,这份方案的核心创意有问题,”苏晚拿起激光笔,红点精准地落在我PPT的第一页,那个我最得意的口号上——“点亮星光,不止一夏”。“你说说看,问题在哪?”
李伟一愣,显然没料到苏晚会问得这么细。他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说:“这个……这个口号太空泛了,没有记忆点,也体现不出我们产品的差异化优势……”
“哦?”苏晚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这次主推的‘星光’系列限定款,和市面上其他竞品相比,最大的差异化优势是什么?”
李伟的额头开始冒汗了,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我们的独家调香技术,还有……还有瓶身镶嵌的施华洛世奇水晶……”
“很好,”苏晚点了点头,激光笔的红点,从口号上缓缓移开,落在了我方案的第三页,那是一张消费者画像分析图。“陈阳的方案里明确指出,我们这次的目标用户,是18到25岁的Z世代年轻女性。她们追求的不是奢侈,而是‘轻奢感’;她们消费的不是产品,而是‘情绪价值’和‘社交货币’。她们买的不是一瓶香水,而是一个关于夏日、梦想、和闪耀自己的故事。所以,‘点亮星光,不止一夏’,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她们的情感诉求。这叫空泛?”
苏晚顿了顿,目光扫过李伟涨成猪肝色的脸,继续道:“至于你说的逻辑链条,陈阳从线上社交媒体预热,到线下快闪店体验,再到关键意见领袖内容种草和用户生成内容裂变,整个传播路径环环相扣,逻辑清晰。你所谓的‘逻辑断裂’,断在了哪里?是断在了你的理解能力上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扎进李伟的要害。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寂静,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李伟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晚没再看他,目光转向王胖子,声音又冷了几分:“王经理,作为项目负责人,你对手下策划的方案连基本认知都没有,任由他人在会议上进行毫无根据的攻击。这就是你的管理水平?”
王胖子“噗通”一下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几乎是瘫软在地上,颤抖着说:“苏总,我……我检讨,是我失职……”
苏晚没理他,最后将目光落回到我身上。
那一瞬间,我清晰地看到,她那双冰封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赞许?
错觉吗?
“陈阳,”她叫我的名字,“方案的核心思路很好,但细节部分还需要打磨。今天下班前,把修改后的最终版发我邮箱。这个项目,从现在开始,你作为项目组长,直接向我汇报。王经理和李伟,从旁协助你。”
我猛地抬起头,大脑一片空白。
项目组长?直接向她汇报?
这……这简直是坐着火箭三级跳!
我看到李伟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而王胖子则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和懊悔。周围的同事们,投向我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有嫉妒,有惊讶,有探究。
“听明白了吗?”苏晚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明……明白了!苏总!”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来,大声回答。
“散会。”
她丢下两个字,便起身离开了会议室,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决绝,留下一室的震撼和压抑。
直到苏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会议室里压抑的气氛才仿佛解冻,瞬间爆发出窃窃私语。
我像个木偶一样坐回位置上,心脏还在狂跳。
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不仅没有被李伟踩下去,反而被公司里最说一不二的大老板,当着所有人的面,破格提拔了。
这巨大的反转,让我感觉像在做梦。
王胖子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凑过来给我捏肩:“哎呀,小陈,不,陈组长!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人才!苏总真是慧眼识珠啊!以后……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我厌恶地躲开他的手,敷衍地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李伟已经灰溜溜地收拾东西,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会议室,连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我没心情理会这些人的嘴脸,满脑子都是苏晚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和她那句“直接向我汇报”。
为什么?
全公司都知道,苏晚是出了名的“细节狂魔”,能直接向她汇报的,至少也是总监级别。我一个刚入职不到一年的小策划,何德何能?
难道……她真的只是单纯地欣赏我的才华?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自己否决了。在职场,尤其是在苏晚这种段位的人眼中,才华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为运气。
回到工位,我立刻投入到方案的修改中。苏晚的提拔像一剂强心针,让我充满了干劲。她虽然在会上肯定了我的大方向,但也指出了细节问题。我不敢有丝毫怠慢,将每一个环节都重新审视,每一个数据都再次核对。
一下午的时间,我几乎没离开过座位,连午饭都是匆匆啃了个面包。
终于,在下班前五分钟,我将修改了十几版的方案,郑重地发到了苏晚的邮箱。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正当我准备收拾东西下班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一条微信消息,来自一个陌生的头像,头像是纯黑色的,名字只有一个字母“S”。
S: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愣住了。
公司里用这种头像和昵称的,只有一个人。
苏晚。
我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是应该看邮件吗?为什么突然叫我去办公室?难道方案还是有问题?
我不敢耽搁,立刻起身,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向走廊尽头,那间象征着整个分公司最高权力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磨砂玻璃的,我能看到里面一个模糊的、纤细的身影。
我整理了一下衣领,轻轻敲了敲门。
“进。”
还是那道清冷的声音。
我推门进去,一股淡淡的、像是雪后松木的冷香扑面而来。苏晚的办公室和她的人一样,极简、冷峻,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而她就坐在那片璀璨的背景前,像一个掌控一切的女王。
“苏总,您找我?”我小心翼翼地开口,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屏幕的光映在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显得更加清冷。
“方案我看了,”她淡淡地说,“可以。”
听到这三个字,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能从她嘴里得到一句“可以”,比拿到十万奖金还难。
“但是,”她话锋一转,“这个项目的保密级别很高,从明天起,你搬到我旁边的独立办公室工作,方便随时沟通。”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再次宕机。
她旁边的独立办公室?那不是之前行政总监的位置吗?那位总监上个月刚被她“优化”掉,位置就一直空着。
让我搬过去?
这已经不是“提拔”,这是“恩宠”了。
“还有,”她终于合上电脑,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眸子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专注地看着我,“这个项目,预算无上限,所有部门资源,你随时可以调动。我只有一个要求。”
“苏总您说!”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我要你,赢。”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那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在那种目光的注视下,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优雅而强大的猎豹盯上了,无所遁形。
“我……我一定全力以赴!”我感觉口干舌燥,只能做出最苍白的保证。
“嗯。”她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低下头,仿佛我只是她工作流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环节。
我识趣地准备告退,躬身道:“那苏总,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下班了。”
“等等。”
她又叫住了我。
我停住脚步,心里纳闷还有什么事。
她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向我走来。
随着她的靠近,那股冷冽的松木香气也越来越浓,带着一种奇特的压迫感,让我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她在我面前站定,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我甚至能看清她纤长睫毛上细微的光。
她的目光,落在了我的领带上。
然后,她缓缓开口,说出了一句让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的话。
“这条领带,”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响起,“是你前女友送的吧?蓝色的斜纹,牌子是绅士波托菲诺,三年前的旧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