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的命格，乃是百年难遇的‘凤格孤煞’！”“此煞，克至亲！”道长话音刚落，
族兄陆时远跪在我父亲面前，声泪俱下：“伯父！侄儿愿为家族牺牲，纳清婉妹妹为贵妾，
以我之血脉，为侯府化解这泼天大祸！”好一出“为家族牺牲”的戏码。他们想要的，
不止是我的身子，更是我身后整个靖安侯府。想让我做妾，踩着我的脸面和骨血往上爬？
我缓缓抚上袖中那枚冰冷的玄鸦铁牌。行啊，那得看你们的命，够不够硬。
01“我的好妹妹，你就应了吧。”王氏握着我的手，眼圈却说红就红。“你可知，
如今外面的人都怎么说我们侯府？”“说你是天煞孤星，是祸根！我听着都替你心疼！
”自从玄一道长的“神断”后，陆时远和他妻子王氏便成了侯府的常客。
王氏更是日日都来我的“清婉阁”，说是陪伴，实为施压。她一面说着心疼，
一面将最恶毒的流言送到我耳边。“时远也是为了你好，为了整个宗族。”“他说了，
定会给你贵妾的位份，让你在府中地位仅次于我。”“以后我们姐妹相称，共侍一夫，
我绝不会亏待你的。”笑话，我堂堂靖安侯府嫡女，要去给他一个旁支子弟做妾。
还要对他那惺惺作态的妻子感恩戴德？我抽出被她握得生疼的手，语气淡漠：“嫂嫂说笑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个女儿家，做不了主。”王氏脸色微变，
但很快又被更浓的悲切掩盖：“妹妹，你怎就不明白我们的苦心？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
难道你真要眼睁睁看着伯母她……”她话没说完，便用帕子捂住嘴哽咽起来，仿佛我若不从，
便是弑母的凶手。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流露出动摇和哀伤：“嫂嫂别说了，
让我……让我再想想。”送走王氏，我脸上的软弱瞬间褪去。当夜，我换上一身夜行衣，
潜入了母亲的卧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香。我循着香气，在母亲床头的鎏金香炉里，
拨开了表层的安神香灰。底下，一小块尚未燃尽的淡紫色香料，赫然在目。“合欢醉”。
一种极其阴毒的禁香，平日里闻着不过安神。可一旦与我母亲汤药中的“龙胆草”相遇，
便会化作穿肠的毒药。日日耗人心血，夜夜噩梦缠身，直至油尽灯枯。
这是我当初看到陆时远袖口处，沾着同类淡紫色香灰，便有的猜测。如今证据确凿。
他们不仅要夺我的家产，还要用我母亲的命来逼我就范！我攥着那块香料，冲到父亲的书房。
父亲正对着一封奏折愁眉不展，鬓角竟已染上了白霜。“婉儿？这么晚了，何事如此惊慌？
”“母亲的病是被人动了手脚！是陆时远他们干的！”我将那块香料狠狠拍在书案上。
“父亲请看！这是‘合欢醉’！”“与母亲汤药里的龙胆草相克！您找个太医一问便知！
”父亲拿起香料，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紧锁。他终究是驰骋沙场半生的老将，
并非全然糊涂。但仅仅一瞬，那丝疑虑就被更深的疲惫和绝望所取代。“婉儿，休得胡言。
”他摆了摆手，“时远他们一片好心，怎会害你母亲？”我不能理解，“证据就在眼前，
您为何不信！”“信？我拿什么信？”父亲猛地站起身，将那封奏折砸在地上。
“御史台的孙大人弹劾我三年前南疆军备失窃一案，说我监管不力，罪责难逃！
”“朝中人人视我为眼中钉，陛下对我的态度也日渐冷淡！”“我连自保都难，
拿什么去跟他们斗？”“陆时远背后站着谁，你不知道吗？”“是孙大人！
”“是废太子的旧部！”“他们如今势大，就是要借着由头，将我们靖安侯府往死里踩！
”他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婉儿，即便这是真的，又能如何？”“我们斗不过的。
”“那道长的话，或许是真的。”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
说出了那句将我彻底推入深渊的话。“你，便是我们侯府的劫数啊。”那一刻，
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他不是看不到真相，他只是不敢面对。
他将自己所有的无能和失意，都归咎于我虚无缥缈的“命格”。02我回到自己的院子，
整整一夜，枯坐到天明。晨光熹微，我看着铜镜中那张苍白憔悴的脸，
眼中最后一丝软弱被彻骨的寒意所取代。他们以为我走投无路了。他们以为，
我顾清婉只是个养在深闺，任人拿捏的弱女子。他们错了。我靖安侯府的女儿，
骨子里流的是沙场铁血，从不信命，只信人定胜天。既然无人能为我做主，
那我便自己做自己的主！我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尘封多年的紫檀木匣。
里面只有一枚雕刻着三足乌鸦的铁牌。这是“玄鸦”的信物。玄鸦，天子亲卫，皇家暗桩。
专司监察百官，刺探情报，权力之大，可直达天听。而它的统领卫离，是整个大周最神秘，
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这枚铁牌的来历，要追溯到三年前。
那时我刚从父亲手中接管家族的船运生意。一次查账时，我无意中发现，
有一批数量巨大的“官银”通过我的船队，被偷偷运往南疆，而最终的流向，
竟是意图谋反的废太子一党。我深知此事干系重大，若贸然上报，不仅会打草惊蛇，
更会将整个靖安侯府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于是，我借着一次与皇家商行交易的机会，
以一套加密的《广陵散》曲谱为账本，将此事捅给了玄鸦。接头人，正是卫离。
他看了我许久，淡淡地说了一句：“顾大小姐，好胆色。”自那以后，
我便成了玄鸦在商界的“眼线”，为他们提供各种情报和便利。而这枚玄鸦铁牌，
便是卫离亲手给我的。他说：“他日若有危难，以此为凭，玄鸦可为你办一件事。
”我从未想过，动用它的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还是用在我的“家人”身上。
我将贴身的侍女唤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当天下午，王氏又来了。她见我面如死灰，
眼中的得意几乎要藏不住。“妹妹，你想通了？”我缓缓抬起头：“嫂嫂，我想见见族兄。
”陆时远很快就来了。“清婉妹妹，你放心，我定不会负你。”我看着他虚伪的嘴脸，
强忍恶心低声道：“我有一个条件。”“你说，只要我能办到。”“我要侯府的全部产业，
作为我的嫁妆。”陆时远一愣，随即狂喜：“这是自然！妹妹本就是侯府嫡女，
这些本就该是你的！”“不，”我打断他，“我要你，以陆氏宗族的名义，立下字据。
”“字据上要写明，是我顾清婉，为救宗族，自愿舍弃嫡女之尊，下嫁旁支为妾，
并以靖安侯府全部产业为嫁妆。”“从此，侯府的荣辱兴衰，便与你们陆家，绑在一起。
”陆时远被这天大的馅饼砸得晕头转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他以为我是在为自己争取最后的体面和保障。他却不知，我要的，是将他们整个陆氏旁支，
都拖进我为他们准备的坟墓！03母亲的咳血声，成了悬在我头顶的利剑，日夜催逼。
陆时远怕夜长梦多，很快便拟好了字据，并说服了陆氏全族的长老。在他们看来，
这是旁支吞并主家的绝佳机会，无人不拍手称快。而我的父亲，对此全程沉默。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见任何人。我知道，他在痛苦，在挣扎。但他最终，
还是选择了妥协。立字据那天，是在陆家的宗祠。陆家的长老们悉数到场，一个个面带红光，
看着我就像看着一座会移动的金山。陆时远拿着那份字据，递到我面前，春风得意。
“清婉妹妹，请吧。”我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声在肃穆的宗祠里显得格外凄厉。“族兄，
就这么一份字据，恐怕还不够。”陆时远一怔：“妹妹这是何意？”“我要我父亲，
亲口答应。”我转过身，看向一直站在角落阴影里的父亲。“我要他，
当着陆氏列祖列宗的面，亲手将我‘送’给你。”我要他，亲手斩断我们最后的父女情分。
我要这份痛苦，刻进他的骨髓，让他日后午夜梦回，都为此辗转反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父亲身上。他浑身一颤，缓缓抬起头。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上，
此刻只剩下灰败和屈辱。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伯父！
”陆时远急了，高声提醒道，“您可别忘了伯母！只有清婉妹妹嫁过来，伯母的病才能好啊！
”“道长说了，这是唯一的法子！”父亲蹒跚着走上前来，不敢看我的眼睛，
只死死地盯着地面。终于，他走到了我面前。“婉儿……”“是为父对不住你。
”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抓住我的衣袖，却又猛地缩了回去。然后，
他转向陆时远：“从今往后，清婉就交给你了。望你，好生待她。”说完这句话，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陆氏宗祠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欢呼。陆时远志得意满，
将笔塞进我手里。我握着笔，手却抖得厉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滔天的愤怒，
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烧殆尽。我抬起眼，看向祠堂外那灰蒙蒙的天。快了。就快了。
我蘸饱了墨，在自己的名字上，重重地画下了押。血，滴落在宣纸上。
我听到王氏在我耳边发出一声得意的轻笑。她以为，她赢了。04签下那份屈辱的字据后，
我便病了。烧得我人事不省，汤药都灌不进去。陆时远和王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若死了，那份字据便成了废纸，他们吞并侯府产业的黄粱美梦，也就此终结。
他们请遍了京中名医，却都束手无策。“心病还须心药医。”老御医意味深长地说道，
“大小姐这是郁结于心，除非心结解开，否则药石无医。”王氏急了，
在我床前假惺惺地哭诉：“我的好妹妹，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让我和夫君如何自处？“又如何向伯父伯母交代？”我躺在床上，面无血色。
但我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恶毒。她巴不得我死，又怕我死得太早。他们不知道，
这场病，是我计划的一部分。只有这样，我才能名正言顺地拖延时间，将我的“信”送出去。
那日，为我诊脉的老御医，袖中藏着的，正是我那枚玄鸦铁牌。他是我安插在太医院的人，
也是我与卫离之间，最隐秘的桥梁。入夜，一抹黑影潜入了我的闺房。来人一身玄衣，
面覆玄铁面具，只露出一双寒星般的眸子。正是玄鸦统领，卫离。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他却伸出手，轻轻按住了我。“躺着吧。”“信，我收到了。”我看着他，
将陆家如何用妖道之言构陷我，如何用相克之物谋害我母亲，如何威逼利诱，
夺我家产的阴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我说得很慢，却异常平静。没有哭泣，没有哀求。
因为我知道，在卫离这样的男人面前，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他信的，只有价值和筹码。
直到我说完，他才缓缓开口，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三年前，
你送来的那本关于南疆废太子的账本，为何要用《广陵散》的曲谱加密？”我一愣，
随即明白，他这是在考校我。“因为家父曾说，《广陵散》有‘止息’之意。
嵇康受刑前弹奏此曲，言‘广陵散于今绝矣’。我希望废太子之乱，也能就此止息，
彻底断绝。”卫离沉默了。良久，他那双眸子里似乎有流光闪过。
“好一个‘广陵散于今绝矣’。”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竟带着赞许。我迎上他的目光，
抛出了我的核心筹码。“我不是在求你帮忙，卫统领。我是要与你，做一笔交易。”“交易？
”他似乎来了兴趣。“你帮我设一个局，引蛇出洞，将陆时远一党连根拔起，人赃并获。
”我喘了口气，继续道，“作为回报……”“我给你当年那批南疆军备走私案的完整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