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那件印有"相信科学"字样的黑色T恤，不停地看着手表。
"操，我紧张个什么劲？
"他自言自语，踢了踢脚下的贝壳。
太阳刚刚西沉，海面镀上一层金红色。
哪吒坐在最高的那块礁石上，掏出敖丙给他的鳞片三天过去，它仍然散发着柔和的蓝光。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短信弹出：”我看到你了“哪吒猛地抬头，西下张望，却不见任何人影，海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
"耍我？
"他嘟囔着，正准备回复，突然一阵冰凉的水花从背后袭来，瞬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
"哪吒跳起来转身，看到敖丙正浮在不远处的水面，银蓝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嘴角挂着恶作剧得逞的微笑。
"人鱼也玩这种幼稚把戏？
"哪吒拧着T恤下摆的水。
敖丙游近礁石，双臂交叠搁在岩石边缘，下巴枕在手上："只是测试一下人类的反应速度。
"他的眼睛在暮色中闪闪发亮，"你带了那个手机来吗？
"哪吒从防水袋里掏出手机："不仅带了，还下载了几个APP教你。
"他蹲下身，与敖丙平视，"首先，这是拍照功能。
"敖丙好奇地凑近，银发上的水珠滴在屏幕上："就像...凝固一瞬间的光影？
""差不多。
"哪吒打开前置摄像头，"来，看这里。
"他搂住敖丙的肩膀，在后者还没反应过来时按下快门。
照片里的敖丙睁大眼睛，表情介于惊讶和困惑之间，而哪吒则笑得露出一颗虎牙。
"好神奇..？
"敖丙小心翼翼地触碰屏幕，"我们能再做一次吗？
"哪吒咧嘴笑了："上瘾了是吧？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敖丙沉迷于各种拍照模式,全景、连拍、滤镜，甚至还尝试了哪吒手机里那个能把人脸变成动物的特效。
"为什么把我变成...海马？
"敖丙皱眉看着屏幕。
"因为你脖子长。
"哪吒坏笑，然后指着敖丙身后，"嘿，看那边！
"趁敖丙转头，哪吒迅速抓拍了一张他侧脸的特写。
月光下，敖丙的轮廓像是古典雕塑，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美得不像真实存在的生物。
"删掉！
"敖丙伸手要抢手机。
哪吒高举手臂："不给！
这个我要收藏，哈哈哈。
"敖丙突然抓住他的脚踝一拽，哪吒失去平衡，惊叫着落入海中。
冰凉的海水瞬间包围了他，他挣扎着浮出水面，正好看到敖丙得意地晃着他的手机。
"防水手机，记得吗？
"敖丙游到他面前，把手机塞回他口袋，"现在，继续教我用手机。
"浑身湿透的哪吒趴在礁石上，教敖丙使用通讯软件。
敖丙学得极快，不一会儿就能熟练地发送表情包了。
"这个黄色圆形物体是什么？
"敖丙指着"笑脸"表情。
"人类表达情绪的方式，"哪吒解释道，"省得打字。
"敖丙若有所思："我们人鱼用鳞片颜色和闪烁频率表达情绪。
""比如？
"敖丙的鳞片突然从银蓝变成淡紫色："这是好奇。
"然后又变成粉红色，"这是...开心。
"哪吒盯着那变幻的色彩，莫名觉得喉咙发紧："挺方便的，省得猜来猜去。
"夜色渐深，哪吒从防水包里拿出两个汉堡："饿了吗？
尝尝人类垃圾食品的巅峰之作。
"敖丙学着哪吒的样子拆开包装，小心地咬了一口。
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好...好吃""番茄酱加蛋黄酱，绝配。
"哪吒咬着汉堡含糊不清地说，"比生鱼片强吧？
"敖丙己经吃完了第一个，正舔着手指："人类在把东西弄得好吃这方面确实厉害。
"饭后，哪吒拿出一个小型氧气罐和面镜："能带我去看看你们的世界吗？
"敖丙的鳞片闪烁出彩虹色："你确定？
""我行的很，"哪吒套上面镜，"虽然没正经潜过水，但理论知识丰富。
"敖丙游到他身边，递给他一个奇怪的贝壳："含着这个，可以在水下呼吸更久。
"哪吒将信将疑地把贝壳含在口中，顿时感到一股清凉的气息流入喉咙，带着淡淡的咸味和海藻香。
"抓紧我。
"敖丙说，然后猛地扎入水中。
海底世界在哪吒眼前展开，比他想象中更加绚丽多彩。
成群的荧光鱼像流动的星河，珊瑚丛中穿梭着形态各异的小生物，海葵随着水流轻轻摇摆。
敖丙的鳞片在深海中发出更加强烈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海水。
他们游过沉船，穿过峡谷，敖丙不时指出各种深海生物的名称和习性,有些哪吒在书本上见过，更多的则是连教科书都没记载的物种。
正当哪吒惊叹于一株发光的巨型海扇时，突然感到胸口发闷。
他拍了拍敖丙，指了指氧气表,指针己经进入红***域。
敖丙立刻会意，搂住哪吒的腰准备上浮。
就在这时，一股强劲的暗流突然袭来，将两人卷向更深的海域。
哪吒的视线开始模糊，氧气即将耗尽...下一秒，他感到敖丙的手臂紧紧环住他，然后,他们像鱼雷一样冲向海面。
哪吒从未体验过这种速度，周围的海水几乎变成了模糊的色带。
"哗啦"一声，两人破水而出。
哪吒大口喘着气，扯下面镜，发现他们己经回到了礁石区附近。
"我的妈，你游的好快！
"哪吒趴在礁石上咳嗽。
敖丙轻轻拍着他的背："王族的速度是普通人鱼的三倍。
"他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刚才很危险。
你不该冒这种险。
"哪吒翻过身，看着星空笑了："值得，我看到了这辈子都难以看到的场景。
"他碰了碰敖丙的肩膀，"谢了，救我一命。
"敖丙的鳞片变成深蓝色："人鱼有恩必报的传统。
你救过我，现在扯平了。
""那不行，"哪吒坐起身，水珠从发梢滴落。
月亮升到正空，两人并肩坐在礁石上晾干。
哪吒从包里掏出两罐啤酒，递给敖丙一罐。
"这是什么？
"敖丙小心地拉开拉环。
"成年人类的快乐水。
"哪吒喝了一大口，"慢点喝，劲儿大。
"敖丙抿了一口，立刻皱起脸："像...腐烂的海藻泡在铁锈水里。
""哈哈哈！
"哪吒大笑，"但喝多了就会爱上这味道。
"敖丙又尝试了一口，这次表情没那么痛苦了："你们人类真奇怪，明明不喜欢的东西却偏要强迫自己接受。
""这叫acquired taste，"哪吒望着远处的灯塔，"就像...一开始讨厌，后来却离不开的东西。
"海浪轻轻拍打着礁石，两人陷入舒适的沉默。
哪吒突然开口："我是被收养的，你知道吧？
"敖丙转头看他："你之前提过你的老师是你的养父。
""嗯，我是个孤儿。
"哪吒的声音很平静，但握啤酒罐的手指微微发白。
敖丙的鳞片变成了暗紫色，哪吒猜那代表悲伤。
"太乙当时在医院做学术交流，听说有个新生儿没人要，就收养了我。
"哪吒喝光啤酒，把罐子捏扁，"所以我从小在实验室长大，跟显微镜和标本瓶做朋友。
"敖丙轻轻将手放在哪吒手上："你很幸运，也很不幸。
""哈？
""幸运的是遇到了太乙教授，"敖丙说，"不幸的是...你本该得到更多爱。
"哪吒愣住了。
十八年来，从来没人这样首白地说过他"值得更多爱"。
太乙对他很好，但是自己小时候皮的要死，太乙教授表达感情的方式更多是学术要求和偶尔的熊猫马克杯热可可。
"你呢？
"哪吒转移话题，"人鱼王子有什么烦恼？
"敖丙仰头看着星空："父王哥哥他们都很忙没什么时间理我，我还总是对不该感兴趣的东西着迷。
"他指了指哪吒的手机，"比如人类世界，所以总被父王长老说教，""所以你是偷溜出来观察人类的叛逆王子？
"哪吒咧嘴笑了，"我们还挺像。
"敖丙的鳞片泛起粉红色："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的鳞片对你持续发光。
""什么意思？
""王族的鳞片只会为灵魂同类长久发光。
"敖丙轻声解释，"传说遇到这样的人，无论种族，都会产生无法切断的羁绊。
"哪吒感到心脏漏跳了一拍："你们人鱼的传说真肉麻。
"但他没有挪开被敖丙覆盖的手。
远处，邓玉调整着长焦镜头的焦距。
她从下午就跟踪哪吒来到海边，原本只是想调查他最近反常行为的原因，却拍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哪吒和一个银发少年亲密地坐在礁石上，那少年在月光下的轮廓美得不似凡人。
更奇怪的是，有几张照片中，少年身下的水面似乎闪烁着不自然的蓝光。
邓玉放下相机，若有所思。
作为实验室的资深研究员，她很清楚东海湾最近监测到的异常生物信号。
太乙教授对此讳莫如深，而现在哪吒又行为诡异...她最后拍了几张照片，悄悄离开礁石区。
明天一早，她要把这些照片发给一个对"异常海洋生物"特别感兴趣的人——海洋科技公司的CEO。
海边的哪吒和敖丙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
他们肩并肩坐着，分享着第二罐啤酒和各自世界的奇闻轶事，在星空下笑作一团。
当敖丙最终告别返回深海时，哪吒发现自己己经在期待周五的再次相见。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片仍然发光的鳞片，突然意识到一个荒诞的事实：他可能，大概，也许...喜欢上了一条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