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然和季清雨并肩走着，校服袖口偶尔相触，像有细微的电流在空气里窜动。
“听说下周篮球赛你要上？”
季清雨侧过头问，发尾被风掀起一点弧度。
她的声音很轻，混着树叶的沙沙声，倒比广播站里的轻音乐更让人安心。
慕然“嗯”了一声，视线落在前方公告栏前攒动的人群上。
那里贴着新出的月考排名，红底黑字的榜单前总围满了人，此刻却有几道目光越过人群，黏在他们身上。
“哇，那不是高二（3）班的季清雨吗？
真人比艺术节照片里还好看。”
“旁边是慕然吧？
理科实验班的那个学霸，难怪都说他俩站一起像拍偶像剧。”
窃窃私语顺着风飘过来，季清雨耳尖微微发烫，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慕然却像没听见似的，伸手替她挡了下迎面骑来的自行车，“慢点，路滑。”
他的手指擦过她的胳膊，带着夏末阳光晒过的温度。
季清雨抬头时，正撞见他下颌线绷成利落的线条，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浅影，连带着额前碎发都像是被精心勾勒过。
不远处的篮球场上突然传来一阵起哄声，几个男生举着矿泉水瓶朝这边挥手，显然是把这幕当成了校园剧里的经典场景。
慕然眉峰挑了下，朝那边扬了扬下巴，算是回应，随即转向季清雨时，眼神里的漫不经心却淡了些：“去图书馆？”
季清雨点点头，低头盯着两人交叠的影子。
香樟树的影子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风吹过，影子便轻轻晃一下，像在悄悄触碰。
路过教学楼拐角时，公告栏前的人群突然炸开一阵议论。
原来有人把上周运动会上抓拍的照片贴在了布告栏侧面——照片里季清雨正给跑完三千米的慕然递水，他微微弯腰听她说话，阳光落在两人相视而笑的脸上，连空气都像是泛着金边。
“这张照片也太绝了吧！”
“我宣布，这是本年度最佳校园情侣照，不接受反驳！”
季清雨猛地停住脚，脸颊瞬间烧起来。
慕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喉结轻轻动了动，却没像往常一样反驳，只是伸手扯了扯她的书包带：“走了，再不去，靠窗的位置该被占了。”
他的指尖带着点凉意，季清雨跟着他往前走，听见身后的赞叹声被风声揉碎，混进满校园的蝉鸣里。
阳光穿过枝叶，在他发梢跳跃，她突然觉得，好像这样被人注视着，也没那么难熬。
图书馆的木质旋转门带着轻微的吱呀声转开，冷气混着旧书的油墨香扑面而来。
靠窗的位置果然还空着，季清雨刚要走过去，却被书架间突然拐出来的人影撞得一个趔趄。
“抱歉抱歉！”
抱着一摞参考书的男生慌忙道歉，怀里的书却哗啦啦散了一地。
季清雨下意识去扶，脚下却没站稳，身体向后倒去的瞬间，腰侧突然被一只手稳稳托住。
熟悉的皂角香裹着阳光的味道笼罩下来，她仰头时，鼻尖正好蹭过慕然的锁骨。
“小心。”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胸腔的震动。
周围翻书的沙沙声似乎停滞了几秒，几道惊讶的目光从书架后探出来，又飞快缩了回去。
季清雨的后背抵着慕然的小臂，隔着薄薄的校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温度和力度。
刚才散落在地的《线性代数》就在脚边，封面朝上，印着密密麻麻的公式，此刻却远不如耳边他温热的呼吸声来得清晰。
“没事吧？”
慕然扶着她站首，指尖不经意滑过她的腰侧，像触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飞快收了回去。
季清雨摇摇头，脸颊比刚才在公告栏前更烫了。
她蹲下去捡书，耳尖却控制不住地竖着，听见身后有人压抑着吸气——大概是刚才在公告栏前见过的几个女生，此刻正躲在小说区的书架后，手机摄像头的光闪了一下。
“我来吧。”
慕然也蹲下身，手指修长，捡书的动作比她利落得多。
他把最底下那本压皱了封面的《物理竞赛题典》递给男生时，语气听不出波澜：“下次走路看路。”
男生喏喏地应着跑了。
季清雨跟着慕然走到窗边，阳光透过玻璃在桌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看得清楚。
她拉开椅子坐下，心脏还在砰砰跳，刚才被他托住的地方像是留着一块温热的印记。
慕然把借来的书摊开，却没立刻翻页。
他侧过脸时，正好对上季清雨慌乱移开的目光，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脸这么红，是空调坏了？”
“才没有。”
她抓起笔在草稿纸上乱划，笔尖戳出一个小小的墨点。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低了下去，图书馆里只剩下翻书声和老式挂钟的滴答声。
季清雨偷偷抬眼，看见慕然正低头看着物理题，阳光在他挺首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睫毛长而密，刚才扶过她的那只手搭在桌沿，指节分明。
她突然想起刚才那个拥抱——算不上真正的拥抱，却比公告栏前的照片更让人心跳失序。
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明明己经沉下去了，涟漪却一圈圈荡开，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