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疼痛,是屈辱——那股被承太郎逼到断头绝境的怒火,正顺着颈椎断口往颅腔里翻涌。
他看见水面映出承太郎怒吼的轮廓,那双总是藏在帽子后的眼睛此刻像两团燃烧的火焰,可这一切都随着洋流的加速变得扭曲。
“蠢货。”
迪奥用残存的意识嗤笑,却呛进满口带着咸腥味的海水。
颈椎断口的神经还在痉挛,吸血鬼的再生能力正疯狂运作,碎骨渣像锋利的玻璃碴在皮肉里搅动。
他必须尽快找到宿主,哪怕是条鲨鱼或是海鸟,只要能提供暂时的躯体,就能撑到离开这片海域。
洋流突然转向,头颅被卷进一道暗流。
视野里闪过珊瑚与沉船残骸,金色卷发被渔网缠住,扯得头皮阵阵发麻。
他想起刚才在断桥上的对峙——承太郎的时停究竟是何时发动的?
是在压路机落下的瞬间?
还是更早,早在自己数到“五”的时候就己经布下了陷阱?
这个问题像根烧红的铁丝刺穿脑髓。
迪奥恨这种失控感,比恨乔斯达家族的血脉更甚。
他统治了百年的黑夜,将无数人玩弄于股掌,却在一个高中生面前被逼到断头的绝境。
那些被白金之星踢碎的膝盖骨还在幻痛,断裂处的神经仿佛还连着那个借来的躯体,在海水中徒劳地抽搐。
“等着吧,承太郎。”
他在洋流中颠簸,瞳孔渐渐适应了深海的幽暗,“你以为斩断脖颈就能终结我?
太天真了。”
远处传来螺旋桨的轰鸣。
迪奥感知到三公里外有艘渔船正在作业,甲板上的渔夫正弯腰整理渔网,那平稳的呼吸节奏里藏着疲惫,是绝佳的寄生目标。
“就是你了。”
他用意念催动残存的替身之力,世界的虚影在水中一闪,卷起一股漩涡将头颅推向渔船。
渔夫的袖口沾着鱼腥,后颈的皮肤被海风侵蚀得粗糙,却在迪奥眼中比任何珍宝都诱人。
当牙齿咬穿皮肉的瞬间,温热的血液混着鱼腥味涌入口中。
头颅像寄生藤般贴在宿主后颈,血管与神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驳,发出类似湿皮革撕裂的黏腻声响。
渔夫在惊叫中抽搐了一下,随即瘫倒在甲板上,身体被海浪拍打得前后摇晃。
“站起来。”
迪奥操控着这具陌生的躯体,喉咙里发出不属于宿主的低沉嗓音。
新身体的西肢还很僵硬,像是生了锈的铰链,但足够支撑他握紧船桨。
他摸了摸脖颈处的接驳口,那里的皮肤还在微微蠕动,像块没揉匀的面团。
驾驶舱里的收音机正在播放天气预报,主持人用轻快的语调说着“今夜风浪加剧”,丝毫不知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迪奥走到船舷边,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那些闪烁的光点在他眼中不过是待收割的麦穗。
“九秒……”迪奥摩挲着宿主布满老茧的手指,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刚才在断桥上,他数到第七秒才发动攻击,以为能稳操胜券,却没算到承太郎会在时停里藏着时停。
这种嵌套的时间诡计,像极了自己当年对乔纳森用的阴谋,如今却原封不动地报应在自己身上。
渔船驶过一座灯塔时,迪奥从舷窗里看到自己的倒影——陌生的脸,陌生的身体,只有那双猩红的眼睛还残留着属于迪奥的疯狂。
他猛地转动舵盘,渔船撞向暗礁,船体破裂的声响在夜空中格外刺耳。
“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他从破损的舱门钻出来,任由宿主的身体被锋利的木板划破手臂。
疼痛顺着神经传来,却让他感到一种病态的清醒。
承太郎一定会追查这艘船的去向,就像在埃及沙漠里追踪那辆卡车一样,这个高中生的执着远超他的想象。
拖着流血的手臂走进码头仓库时,月光在地面投下歪斜的影子。
迪奥能感觉到颈后的头颅正在缓慢生长,新的颈椎像象牙般刺破皮肤,带着黏腻的组织液。
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彻底摆脱这具临时躯壳,用更完美的形态重现人间。
“乔斯达……”他对着空旷的仓库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
海风卷着咸腥味穿过仓库的缝隙,吹得帆布哗哗作响。
远处的城市亮着万家灯火,像一片沉睡的星海。
迪奥转身走向仓库深处,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影子上,仿佛在与过去的失败较劲。
他知道这场追逐还很长,但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还能操控时间,这个世界终将匍匐在他脚下。
颈后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像个刻在骨头上的提醒。
迪奥摸了摸那里,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疼痛,恐惧,失败……这些从未体验过的滋味,意外地让他感到兴奋。
毕竟,只有真正的强者,才配得上与他进行这场跨越百年的狩猎游戏。
夜色渐深,码头上只剩下搁浅的渔船和散落的渔具。
而迪奥的身影早己消失在通往未知的黑暗里,只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很快就被涨潮的海水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