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阿sir，又来？”
“要命了，我昨晚游戏打到三点！”
……陈知许靠在椅背上，指尖转着笔，显得气定神闲。
这种难度的随堂测，对他而言更像是消遣。
他的目光越过几排课桌，落在冯海怡的背影上。
她正微微低着头，快速翻着课本做最后冲刺，脖颈纤细，马尾辫梢扫过校服领口。
试卷发下来，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陈知许做得很快，不到五十分钟就解决了所有题目。
检查了一遍后，他无事可做，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向前方。
冯海怡似乎被一道大题卡住了，笔头无意识地抵着下巴，微微蹙着眉。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他撕下很小一张小纸条，飞快地写下那道题的关键步骤和最终答案，揉成一个小纸团。
心跳莫名快了几拍，带着一种做坏事的***。
他看好好角度和控制力道，趁着讲台上老师低头看书的瞬间，手指一弹。
纸团划过一个极短的弧线，精准地落在冯海怡和隔壁组过道之间的地面上，离她的鞋尖只有几厘米。
她显然感觉到了，低头看了一眼，又迅速抬头瞥向讲台。
老师没察觉。
她犹豫了一下，脚尖极其轻微地将纸团拨得更近，然后用鞋底踩住。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默契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陈知许心里升起一股隐秘的得意。
看，这就是他们的特殊频道。
她接受了，代表他们共享了这个秘密。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完全偏离了他的预想。
冯海怡的脚始终踩着那个纸团，首到交卷***响起，她都没有弯腰去捡。
她起身交卷，纸团被毫不在意地踢到了角落的垃圾桶旁边，混入灰尘和废纸里。
陈知许愣住了，交卷时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他回到座位，看着那个被遗弃的纸团，像看着自己刚才那点可笑的自作多情。
“最后那道选择题你答案多少？”
冯海怡交完卷回来，很自然地拿起他桌上的草稿纸看，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讨论天气，“我好像算错了，最后时间不够，慌死了。”
她看起来没有任何不自然，仿佛刚才那个被传递和踩住的纸团从未存在过。
陈知许盯着她看了两秒，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异常，但失败了。
她清澈的眼神里只有对答案的渴望。
“C，根号3。”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干涩。
“啊！
我就知道！
我最后一步算错了！”
她懊恼地拍了拍额头，随即又笑起来，“不过没关系，小测而己。”
是啊，小测而己。
他传递的答案，她可能根本不需要，或者，她需要，但绝不接受这种方式。
那她为什么要踩住？
是怕被老师发现牵连他？
还是仅仅下意识地处理掉一个可能引起麻烦的东西？
她的行为逻辑，他永远猜不透。
这种无力感在下午放学时达到了顶峰。
他本想约她一起去图书馆查点资料，却看到她正和隔壁班一个男生站在走廊说话。
那个男生是学校文学社的社长，以才华横溢著称。
冯海怡笑得眼睛弯弯，听得十分专注。
那个男生说到激动处，还用手比划着。
气氛融洽得刺眼。
陈知许靠在教室门框上，没有过去。
他突然想起，冯海怡最近好像是在校刊上投过一篇稿子。
所以，他们会是在讨论这个？
正当他脑子里思绪纷乱时，一个细软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学长。”
齐悦不知何时过来了，怀里抱着两本厚厚的习题册，仰着脸看他，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学长，你之前说的那本物理竞赛的参考书，我去书店找到了，但是……里面有好几道题看不懂，答案解析太简略了……”她越说声音越小，像是怕打扰他：“你……你现在有空吗？
能不能……给我讲讲？”
陈知许收回看向走廊的目光。
冯海怡和那个文学社长似乎一时半会儿也聊不完。
他低头看向齐悦。
她今天把刘海别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睛因为紧张而睁得圆圆的，像只等待投喂的小动物。
她怀里那两本习题册看起来分量不轻。
一种强烈的对比感袭来。
一边是永远看得清却抓不住的月光；一边是毫无保留但触手可及的萤火。
烦躁和某种赌气的情绪混合在一起。
他忽然扯出一个笑容，伸手接过齐悦怀里的一本习题册，语气轻松：“哪题不会？
走吧，去小自习室，那里安静。”
齐悦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盛满了星星，忙不迭地点头：“嗯！
谢谢学长！”
他转身带着齐悦往另一个方向走，没有再回头看走廊一眼。
小自习室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
齐悦挨着他坐下，身上有淡淡的、甜甜的洗衣液味道。
她认真地指着题目，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绷紧。
陈知许详细的讲解着，思路清晰，语气温和。
他能感受到齐悦全心全意的崇拜和感激，这种情绪毫不掩饰，极大地满足了他刚刚在冯海怡那里受挫的虚荣心。
“原来是这样！
学长你好厉害！”
每讲完一题，她都会发出真心实意的惊叹，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亮星星的！
这种女孩子太简单容易猜了 。
陈知许想。
她的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像一本打开的书，任他翻阅。
和冯海怡那种需要费心解读的密码完全不同。
讲完题，齐悦从书包里又拿出一个密封好的玻璃罐，里面是五颜六色的手工曲奇，看起来比上次的饼干进步了不少。
“这个……给你。
谢谢你给我讲题。”
她脸颊绯红，声音细若蚊蚋。
陈知许看着那罐曲奇，又看看眼前满脸期待的女孩。
他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触感柔软。
“好，谢谢。”
这次，他没有拒绝。
也许，有些选择题，并不需要那么难的参考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