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爱是奔赴,是占有,是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捧到一个人面前。但我的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我亲手杀死了林溪心中那个叫陈默的男人,用最残忍的方式,将他凌迟处死,挫骨扬灰,让他永世不得超生。我看着她从天堂坠入地狱,看着她的爱变成恨,看着她眼里的光寸寸熄灭,然后决然转身,奔赴一个没有我的、安全光明的未来。人们都说我薄情寡义,是个混蛋。他们说对了。为了让她余生安好,我必须亲手斩断我们之间所有的可能,让她对我恨之入骨,永不回头。余生不见,你我永隔。这从来不是一句怨咒,而是我用尽生命,说出的最滚烫的承诺。
“陈默,我们成功了!”
香槟塔的顶端,金色的液体正顺着杯壁潺潺流下,折射着宴会厅里水晶吊灯璀璨的光。林溪紧紧抱着我的胳膊,眼睛亮得像盛夏的星辰。她的脸颊因为激动和微醺泛着可爱的红晕,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喜悦和骄傲。
我笑着,用空着的那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周围全是祝贺声、碰杯声和相机快门声。闪光灯在我眼前此起彼伏,几乎要将我的视网膜灼伤。
就在半小时前,我创立三年的“天穹科技”,正式与国内最大的资本巨鳄“远航资本”签署了A轮融资协议。五亿,一个足以让整个行业为之震颤的数字。这意味着,我,陈默,这个从三线小城走出来的穷小子,终于在这座钢铁森林里,撬开了通往山顶的第一道门。
“陈总,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举着酒杯向我走来,他是这次融资的财务顾问。
“陈总,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另一位是圈内知名的科技媒体主编。
我微笑着,一一与他们碰杯,说着得体而谦逊的客套话。林溪像一只骄傲的小天鹅,优雅地站在我身边,替我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艳羡目光。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我的胳膊,那份依赖和信任,滚烫得几乎要将我的皮肤烙穿。
我知道,在她眼里,我们所有的苦难都结束了。那些挤在十几平米出租屋里吃泡面的日子,那些我为了一个算法通宵达旦、她就默默陪着给我盖毯子的夜晚,那些为了节省路费、跨越半个城市去见投资人却被拒之门外的窘迫……所有的一切,都在今晚这五亿的估值面前,化作了胜利的勋章。
她开始在我耳边兴奋地低语,规划着我们的未来。
“我们终于可以买下滨江那套顶层公寓了,你不是最喜欢那个可以看见江景的超大露台吗?”
“还有叔叔阿姨,可以把他们接过来了,再也不用让他们在老家担心我们了。”
“下个月我生日,我们去瑞士滑雪好不好?你答应我好久了。”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裹着蜜糖的子弹,精准地射进我的心脏,然后炸开,血肉模糊。我只能用力地点头,脸上挂着最温柔宠溺的笑容,仿佛她描绘的那个未来,也正是我翘首以盼的。
只有我自己知道,从我签下那份协议开始,我的人生就已经被拦腰斩断。前半生,我为和她共有一个未来而奋斗;后半生,我将为让她拥有一个没有我的未来而挣扎。
我的目光越过眼前一张张虚伪或真诚的笑脸,最终落在了宴会厅角落那个独自坐在沙发里的男人身上。
他叫高启强,远航资本的实际掌控者,一个在公开的财经报道里被誉为“投资之神”的传奇人物。但在那光鲜亮丽的身份之下,隐藏着一个无人敢提及的、庞大的黑暗帝国。而我,以及我的“天穹科技”,现在成了他帝国版图上最新、也是最关键的一块拼图。
我研发的核心技术,是一种基于神经网络的超高精度动态捕捉与模拟系统。我最初的设想,是将其应用于无人驾驶和虚拟现实领域,推动科技的进步。可高启强看中的,却是它在另一个层面的应用——无法被追踪的、完美的“伪造”。
它可以实时捕捉一个人的所有微表情、动作、声音频率,然后生成一个几乎无法被现有技术识别的虚拟形象,进行实时通讯。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可以利用这个技术,让任何人“出现”在任何地方,说任何话。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工具,而是一把能打败秩序、玩弄人心的魔鬼之钥。
我当然拒绝过。
第一次见面,当我明白他的真实意图后,我当场撕毁了投资意向书。我以为我有选择的权利。
但第二天,我远在老家的父母,就接到了一通“燃气公司”的上门安检电话。第三天,与我公司合作最紧密的供应商,突然宣布单方面断供,宁愿支付天价违约金。第四天,林溪下班路上,一辆失控的货车擦着她的身体撞上了路边的护栏,司机肇事逃逸,无影无踪。
那天晚上,我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病床上因为受到惊吓而脸色苍白的林溪,接到了高启强的电话。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关切。
“陈总,听说林小姐出了点意外?人没事吧?唉,现在的交通状况真是让人担忧。一个女孩子家,还是需要更周全的保护才行啊。”
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不是威胁,那是宣判。他用最云淡风轻的语气告诉我,我所有珍视的一切,我的父母,我的事业,我最爱的女人,全都在他的股掌之间。我没有选择。
要么,我拉着所有人一起坠入深渊。要么,我独自走上这条不归路,然后亲手推开他们。
所以,我签了字。用我的技术和灵魂,换来了他们的安全,以及这满场的虚假繁华。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林溪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我看着她澄澈的眼眸,里面没有一丝阴霾,全是纯粹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这双眼睛,是我前半生奋斗的全部意义,也是我后半生必须誓死守护的光。
我笑了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在想,我的林溪今天真美,像个公主。”
她脸一红,娇嗔地白了我一眼,“油嘴滑舌。快看,高总过来了。”
我心中一凛,转过身,高启强正端着一杯红酒,缓步向我们走来。他大约五十岁上下,穿着一身得体的定制西装,脸上总是带着一种温文尔雅的笑意,仿佛一位慈祥的学者。只有真正见识过他手段的人,才知道这张面具之下,是何等冷酷的深渊。
“陈总,林小姐,恭喜。”他的声音醇厚而富有磁性。
“高总,应该是我感谢您的赏识。”我举杯回应,姿态谦卑。
他的目光在林溪身上停留了一秒,那眼神算不上冒犯,却像一条毒蛇,无声地吐着信子,让我背后的寒毛瞬间立了起来。
“林小姐真是好福气,找到了陈总这样百年难遇的青年才俊。我们远航,就是喜欢给陈总这样的聪明人一个机会。”他话里有话,既是夸赞,也是敲打。
林溪并没听出弦外之音,只是大方得体地笑道:“高总过奖了,陈默他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您的支持。”
“哈哈,好,好。”高启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向我,“陈默,出来一下,有几句话单独跟你聊聊。”
我的心沉了下去。该来的,终究要来。
我对林溪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你先跟朋友们聊会儿,我马上回来。”
“去吧。”她乖巧地点头。
我跟着高启强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到了宴会厅外的露台上。晚风微凉,吹散了我身上的一些酒气,却吹不散我心头的阴霾。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吗?”高启强靠在栏杆上,眺望着城市的璀璨夜景,突兀地问道。
“因为我的技术。”我平静地回答。
他摇了摇头,轻笑一声:“技术好的人有很多,但像你一样有‘软肋’的,却不多。”
他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我:“你爱那个女孩,胜过爱你自己。你也孝顺你的父母,重视你的团队。这些东西,既是你的铠甲,也是你的软肋。而我,最擅长的就是找到一个人的软肋,然后把它变成拴住他的锁链。”
我沉默不语,攥紧了拳头。
“今晚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的技术,要为我所用。作为回报,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金钱、地位、名誉。你的父母会得到最好的照顾,你的团队会有光明的前景。当然,”他话锋一转,声音冷了下来,“还有你的林小姐,她会是这个城市里最幸福的女人——只要你听话。”
“我需要做什么?”我低声问。
“第一步,你需要搬家。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套别墅,就在云顶山庄,安保系统是顶级的。从明天起,你和林小姐就搬过去。”
我皱起眉:“这不……”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打断我,“这是为了保护,也是为了监视。你需要习惯。另外,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新助理,叫苏曼。以后,她会负责你的一切对外联络和行程安排。所有的事情,她都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苏曼?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我见过她,就在刚才的签约仪式上,一个站在高启强身后的、身材高挑、面容冷艳的女人。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从现在开始,陈默这个人,不能再有任何不可控的因素。你和外界的每一条联系,都必须经过我的过滤。”他抿了一口红酒,眼神幽深,“包括,你和林小姐的感情。”
我的心脏猛地一抽。
“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显。一个完美的、毫无破绽的合作伙伴,是不应该有软肋的。”高启强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这个女孩,太干净了,干净得和我们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是你唯一的弱点,也是悬在你头顶上最危险的一把刀。你今天签的不是融资协议,是一份卖身契。你觉得,我会允许我的‘资产’,随时处在失控的风险中吗?”
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他不仅要控制我的技术,还要彻底掌控我的人生,抹去我身上所有属于“正常人”的痕迹。而林溪,就是他要抹去的第一笔。
“所以,你要我离开她?”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在摩擦。
“不,不,直接离开,太便宜你了,也太容易让她怀疑。”高启强摇了摇手指,脸上露出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病态笑容,“我要你,亲手,一点一点地,毁掉她对你的爱。我要你变成她眼中最不堪、最鄙夷、最痛恨的那种人。我要她主动离开你,带着对你的怨恨和鄙视,永不回头。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从你的世界里剥离出去,获得真正的‘安全’。而你,也能了无牵挂地,成为我最锋利的一把刀。”
冰冷的寒意从我的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这比杀了我还残忍。
他要我用最爱她的方式,去伤她最深。
“怎么样?这个游戏,是不是很有趣?”高启强欣赏着我惨白的脸色,满意地笑了。
我看着远处林溪在人群中寻找我的焦急身影,她的世界里,还是灯火璀璨,歌舞升平。她不知道,就在这几十米外的露台上,她所期待的整个未来,已经被一个魔鬼,轻描淡写地宣判了死刑。
我的心被撕裂成两半。一半在滴血,一半在迅速结冰。
我知道,我没有退路了。高启强的计划虽然残忍,但他说对了一点:只有林溪彻底恨我,她才能安全。只要她对我还存有一丝留恋,一丝好奇,她就会像扑火的飞蛾,被卷入这个黑暗的漩涡,粉身碎骨。
我必须亲手,把她推开。用最让她心碎的方式。
我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中的痛苦和挣扎已经被一片死寂的冰冷所取代。
“我明白了。”
高启强赞许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很好。记住,从今晚开始,好戏开场了。”
他转身离去,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风中。我站了很久,直到全身都变得僵硬。然后,我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领带,重新挤出一个完美的笑容,走回了那个虚伪而光鲜的牢笼。
回到宴会厅,林溪立刻迎了上来,担忧地问:“怎么去了那么久?高总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聊了聊公司未来的发展规划。”我轻描淡写地带过,然后拿起一杯酒递给她,“来,我们还没好好庆祝一下呢。”
她没有怀疑,接过酒杯,脸上又漾开了笑容。
晚宴结束时,已经接近午夜。我叫的代驾在楼下等着。坐在车后座,林溪靠在我的肩上,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嘴里还在呢喃着关于未来的计划。
“等我们搬了家,我要在露台上种满你最喜欢的栀子花……”
“婚纱照我们去冰岛拍好不好?可以看到极光……”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刻在心底。这是我最后一次,能听她如此毫无保留地诉说对我们的期待了。
这时,我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新信息。
我拿起来,解锁。发信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内容却让我瞳孔一缩。
“陈总,我是苏曼。高总让我提醒您,游戏开始了。第一步,让她看到这条短信。”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谁的信息呀?”林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脑袋凑了过来。
在她的目光触及到屏幕的前一秒,我本能地想要熄灭屏幕,将手机藏起来。但理智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我的情感。
高启强是对的,我必须这么做。
我的动作停顿了。
于是,林溪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条短信的内容。
她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
车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刚才还满是温情和期盼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抽干,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抬起头,靠在我肩膀上的脑袋也离开了。她的眼神里,没有立刻的愤怒和质问,而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和一丝受伤的惊恐。
“苏曼……是谁?”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缓缓地收起手机,没有立刻回答。我转过头,迎上她的目光。我强迫自己收起所有的心痛和不忍,换上了一副我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的、冷漠而疏离的表情。
“一个……新的合作伙伴。”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