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拳峰上的粉底调解室的白墙亮得晃眼，映着她的脸，粉底在颧骨处裂了道缝，

像干涸的河床。她无意识地摸了摸那道缝，指尖传来刺痛，

沾到点温热的血——是刚才在楼道里，他像疯了一样攥她手腕时，指甲狠狠刮破的。

血珠滚到离婚协议上，“自愿离婚”四个字瞬间被晕开，红得刺眼，

像朵开错季节、注定要枯萎的花。他被两个警察架着，手腕无力地在警服袖子里耷拉着，

指骨那里肿得老高，像个畸形的小馒头。她的目光黏在那馒头上，

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回三年前。第一次牵手，他掌心磨出的茧蹭过她的手背，

粗糙又带着点痒，痒得她当时差点笑出声。可现在，这茧还在，用途却变了，

成了攥紧她手腕、想把她骨头捏碎的利器。“你先签字。”她把协议往他面前推，

声音平稳得像墙上摆动的钟摆，听不出丝毫情绪。他却像被点燃的炮仗，猛地挣开警察，

带血的唾沫星子恶狠狠地喷在她脸上：“老子不签！你个娘们反了天了！

”唾沫里混着暗红的血，是刚才她没留情面，狠狠拧他手腕时，他疼得咬破舌头的血。

她没躲，甚至没皱一下眉，只是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掏出个小瓶子。那是瓶保湿喷雾，

细细的水雾喷在脸上，瞬间形成层屏障，把血和唾沫都冲了下去，露出底下原本光滑的皮肤。

旁边的女警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却没心思管这些，只在心里淡淡地想，

这瓶喷雾还是他去年送的，当时他笑着说“女孩子要多喝水，皮肤才好”。

第一章：摔碎的马克杯里泡着他的拳头结婚第一年，空气里还飘着新婚的甜腻，

他却已经摔碎了第五个马克杯。那天她正把刚做好的剁椒鱼头端上桌，浓郁的香气刚散开，

“啪”的一声巨响，马克杯砸在地板上，瓷片四处飞溅，有几片甚至溅到了她脚边。

她低头看了眼，剁椒酱的红油混着瓷片的白，在地板上蜿蜒流淌，

像条吐着信子、随时要咬人的蛇。“你又发什么疯？”她把盘子重重往桌上一顿，

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筛糠。其实她心里一点都不怕，五岁开始学的长拳，十岁进的散打班，

教练总夸她拳峰硬得能碎石。可她怕，怕他看出她的无所畏惧，

怕他用那种鄙夷的语气说“女人就该柔弱点”。他像头被激怒的公牛，攥着拳头就往墙上砸，

石灰簌簌往下掉，在他身后落了薄薄一层。“客户刁难我！你就知道吃！”他的吼声震天响，

震得客厅的吊灯都跟着摇晃。她却异常冷静，

甚至在心里数着他拳头砸的位置——离她太阳穴还有三十厘米，安全得很。她蹲下去捡瓷片，

指尖不小心被划了道小口子，细细的血珠很快冒了出来。就在这时，他突然也蹲了下来，

没等她反应，就用嘴凑到她的伤口上。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伤口，痒得她生理性地想躲。

“对不起，我不该迁怒你。”他的声音软得像团棉花，和刚才那个砸墙的男人判若两人。

她看着他沾着石灰的脸，记忆突然被拉回第一次约会。那次他给她剥小龙虾，

指尖被虾壳扎破，也是这样，把受伤的手指凑到她嘴边，

带着点不好意思又温柔地说：“吹吹就不疼了。”那时候他的指尖干净，

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不像现在，指缝里还嵌着没清理干净的墙灰。晚上，

他从背后紧紧抱着她道歉，下巴上的胡茬蹭着她的颈窝，有点扎人却又带着莫名的亲昵。

“以后我不摔东西了，你别生气。”他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背，力度不重不轻，

像极了***店里手法娴熟的老师傅。她闭着眼，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烟草味，

心里那点因为瓷片和吼叫而起的疙瘩，突然就松动了些。 ***ybe，

他只是压力太大了吧，她这样告诉自己。第二年，他不再满足于摔东西，开始砸门。

有次她加班到深夜才归，钥匙插了好几次都插不进锁眼，仔细一看才发现，

门被他踹得严重变形。邻居大妈隔着门担忧地喊：“小两口别总吵架！动静这么大，

影响休息啊！”她对着猫眼挤出个僵硬的笑：“没事阿姨，他喝多了。”挂上门链，

她从猫眼里看到他蹲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抽烟，烟头的红光一明一灭，

像极了他那忽好忽坏、让人捉摸不透的脾气。她没告诉他，为了防他，

她包里总放着根教练送的甩棍，教练说“防狼”，她觉得防他也够用。也没告诉他，

她卧室的床板是特意定制的，能稳稳承重三百斤，真要打架，她翻个身就能迅速躲到床底。

她只是在他每次砸完东西后，默默戴上手套，把碎片一点点扫进垃圾桶，顺便不动声色地，

把他的马克杯都换成了沉甸甸的不锈钢材质。第三年春天，矛盾彻底爆发。

他把她外婆传下来的玉镯狠狠摔在地板上，那玉镯跟着她好多年，是外婆留给她的念想，

此刻碎成了三瓣，像朵骤然凋零的花。看着地上的碎片，她心里那根绷了又绷的弦，

终于“啪”的一声断了。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拳峰的老茧硌得掌心发疼，

那是十几年日复一日打沙袋，硬生生磨出来的。“***还敢瞪我？”他被她的眼神***到，

拳头带着风声就冲她脸颊砸来。她没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的拳头，

像在看一个慢动作镜头——拳峰的老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突起的形状，

还有指甲缝里没洗干净的泥垢，都看得一清二楚。然后，她动了。几乎是本能反应，

左手精准地格开他的拳头，右手顺势如闪电般抓住他的手腕，拇指稳稳按在他的桡骨茎突上，

稍一用力，轻轻一拧。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狗，发出“嗷”的一声惨叫，

疼得瞬间单膝跪在地上，脸都扭曲了，龇牙咧嘴的样子狼狈又可笑。她往后退了半步，

没下重手，只是想让他明白，她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看着他扭曲的脸，

她突然觉得特别没意思。原来她装了三年的柔弱，小心翼翼维护的“软和”，

就换来这么个玩意儿。第二章：病床栏杆上的指纹比他的拳头硬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右手打着厚厚的石膏，只有食指还露在外面，指甲缝里的血痂已经变得乌黑。

她把离婚协议“啪”地一声拍在床头柜上，

文件夹的棱角硌得木质桌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签字。

”她的声音冷得像医院里的消毒水，没有一丝温度。他梗着脖子，石膏随着他的动作晃荡，

语气嚣张又不服气：“你做梦！我要告你故意伤害！”她被他这副死不悔改的样子逗笑了，

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个音频文件。里面立刻传来他昨天动手时的叫骂声，

还有他疯狂踹门、摔东西的巨响，录音的最后，是他疼得嗷嗷叫的声音，

活像头被夹住的野猪。“你去告啊。”她把手机往他面前递了递，

“正好把你以前那些‘光荣事迹’都抖搂出来，让大家评评理。”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病房门被猛地推开，他妈和他姐冲了进来，

他妈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想抓她的头发：“你个毒妇！把我儿子打成这样！

还有没有天理了！”她侧身灵活地躲开，顺手抓住他妈伸过来的手腕，用了个小擒拿的技巧。

他妈疼得“哎哟”一声，整个人都被制住，像只被捏住翅膀的鸡，动弹不得。

他姐见状尖叫着扑上来，她没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警告：“再往前一步，

我不保证你们两个能站着出去。”他姐的脚停在半空，眼睛瞪得像铜铃，被她的气势吓住了。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医疗仪器“滴滴”的声音单调地响着。她把手机录音的音量调大，

他昨天那些不堪入耳的叫骂声在病房里回荡：“你个***！老子打死你！

”他妈和他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他妈捂着脸哭了起来：“小伟啊，

你怎么能这么对媳妇……你太不像话了……”她看着这场迟到的“正义”闹剧，

突然觉得无比可笑。昨天他动手打得最凶的时候，他们在哪？现在看儿子躺医院了，

倒想起她是媳妇，该被心疼了？她没再理会他们，把离婚协议留在床头柜上，转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