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辩题辰南大学的秋天，总是伴随着梧桐叶的金黄和空气里若有似无的桂花香。

一年一度的校园辩论总决赛，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

在偌大的校园里激荡起层层涟漪。今年的辩题，

更是精准地戳中了无数年轻心事的隐秘角落——“从未在一起和最终没有在一起，

哪个更遗憾？”海报贴满了公告栏，白底黑字，像一个哲学拷问，也像一首未写完的诗。

许瑾尧站在海报前，微微失神。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那张印着辩题的海报一角。

她的目光落在“遗憾”两个字上，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怎么样，许才女，

压力大吗？”一个清冷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许瑾尧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白慕风，

辩论社的社长，也是她这次决赛的对手——他领了反方，

持“最终没有在一起更遗憾”的观点。她转过身，对上他那双总是显得过于冷静的眼睛。

“社长是来刺探军情的？”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平常。白慕风勾了勾嘴角，

那笑意很浅，并未到达眼底。“只是提醒你，模拟攻防练习下午三点开始，别迟到。

”他顿了顿，目光也扫过那张海报，“这个题目……不太好打。

”“尤其是对你所持的‘正方’。”他补充道，语气里听不出是陈述还是别的什么。

许瑾尧心里那点微妙的情绪被他这句话挑了起来。“社长怎么知道不好打？

或许‘从未拥有’的空白，远比‘得而复失’的落寞更磨人。”白慕风似乎愣了一下，

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只化作一句：“赛场上见真章吧。”说完，

他便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孤寂。许瑾尧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她加入辩论社，多少有点因为他。那个在招新赛上逻辑缜密、言辞犀利，

将对手逼得节节败退却又始终保持风度的少年，像一束光，吸引着她靠近。

可真正靠近了才发现，这束光，是冷的。下午的模拟攻防，气氛比想象中更激烈，

也更……私人化。为了真正理解对方的论点以便攻击，他们不得不深入彼此持方的内核，

这几乎等同于交换彼此对爱情最深的恐惧和认知。“请反方一辩回答，”许瑾尧看着资料，

却字句清晰地问出准备好的问题，“如果你所谓的‘拥有过的回忆’尽是苦涩和争吵，

如果过程带来的痛苦远大于甜蜜，那么‘最终失去’难道不是一种解脱吗？

‘从未开始’是否反而避免了更大的伤害？”白慕风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抬眼看她。

会议室的白炽灯在他镜片上反射出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正方同学是否忽略了人的主观能动性？”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即使结局是失去，

那些共同经历带来的成长和改变，是真实发生且不可磨灭的。‘从未拥有’，

意味着连尝试和成长的机会都没有，这才是最大的贫瘠。而痛苦本身，

也是生命体验的一部分，甚至……”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几不可闻地低了下去，

“……是证明它真实存在过的印记。”许瑾尧的心猛地一跳。她捕捉到了他那瞬间的异常。

那不像是在辩论，更像是在……陈述。练习结束后，人都走光了。许瑾尧还在整理笔记，

白慕风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奶茶，是校内咖啡店她常买的那种口味。

“刚才……问题很犀利。”他声音缓和了些。“你回答得也很好。”许瑾尧接过奶茶，

指尖碰到他微凉的手，迅速缩回。一阵沉默。窗外是夕阳的金辉，透过玻璃窗，

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其实，”白慕风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对着窗外说的，

“我持反方，是因为……我大概是‘最终没在一起’的那一类。”许瑾尧蓦然抬头看他。

他没有看她，侧脸线条在夕阳下显得有些柔和，也更落寞。“高中的事。以为能一直走下去，

结果……她全家移民了。异国恋，太年轻，谁都耗不起。”他扯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

“所以我觉得，‘得到过再失去’，看着曾经紧紧握住的东西一点点从指缝溜走，

那种无力感，比从未触碰更残忍。至少，‘从未’还能保留一份完美的想象。

”许瑾尧握着温热的奶茶，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涩的凉意。她没想到他会说这些。

这是他的铠甲，也是他的软肋。“我……”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我可能……是‘从未’的那一派。”白慕风转过头来看她。“有过……很漫长的一段暗恋。

”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所有的情绪，开心、失落、嫉妒、期盼，

都只发生在自己心里。像一场盛大的独角戏，对方甚至从未知晓。有时候会觉得，

那些反复咀嚼的细枝末节，那些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的对话，可能只是自我的感动和虚构。

连回忆……都是不完整的，是单方面的。”她鼓起勇气抬眼看他，“所以我觉得，

‘从未在一起’，意味着你们之间永远隔着一层透明的墙，你连靠近的温度都无法真实感知，

所有的可能性都死于腹中。这种彻底的‘无’，难道不是更遗憾吗？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落在他们中间，像一条无形的界限。那一刻，他们不再是辩手和对手，

只是两个坦诚了内心伤口和恐惧的年轻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而亲近的氛围，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白慕风看着眼前这个女孩，

她文静的外表下藏着如此细腻敏感的灵魂。他忽然觉得，他们或许……是同类。

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似乎想拍拍她的肩，最终却只是落在她面前的笔记本上。

“辩论是辩论，”他声音低沉，“生活是生活。”许瑾尧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收回手，

恢复了些许社长的姿态：“走吧，天快黑了。资料明天再整理。

”看着他再次先一步离开的背影，许瑾尧站在原地，手里奶茶的温度一路蔓延，

似乎暖到了心里某个角落。她忽然觉得，那个关于遗憾的辩题，似乎因为他的存在，

变得具体而鲜活起来。而她持方的立场，

也仿佛被注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酸楚又隐秘期盼的力量。

第二章：靠近总决赛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图书馆成了许瑾尧和白慕风最常碰头的地方。

他们需要大量资料支撑论点，从心理学论文到文学作品中的经典爱情案例，

从社会学统计数据到哲学思辨。这个过程枯燥又繁重，却也因为彼此的陪伴，

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趣味。许瑾尧发现，白慕风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他思维敏捷，

知识面广，在浩如烟海的文献里，总能精准地找到她需要的那一段落。

他会默不作声地把她提到过想找的一本书放在她常坐的位置上，会在她蹙眉思考时，

递过来一颗她喜欢的柠檬糖。而她，也会在他因为***迟到时，

默默帮他把散落的资料整理好，会在他偶尔露出疲惫神色时，

把自己泡的提神花茶推过去一杯。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一个眼神，

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需要。辩论稿上的字斟句酌，观点上的激烈碰撞，

在图书馆昏黄温暖的灯光下，发酵成一种独特的亲近感。许瑾尧的心，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

涟漪层层荡开。她开始期待每一次的讨论，甚至在他靠近时，会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纸墨香。

她知道自己正在滑向危险的边缘——喜欢上自己的对手，还是持完全相反爱情观的人。一次，

他们为了找一个关于“未完成事件”心理学效应的案例，耗了整个下午却一无所获。

frustration 逐渐累积。“算了，明天再找吧。”白慕风揉了揉眉心，

声音里带着倦意。许瑾尧却不甘心，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试图变换关键词继续搜索。

专注间，她没注意到白慕风起身走到她身后，俯身看向她的屏幕。

试试用‘契可尼效应’和‘爱情’做关键词联查……”他低沉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廓响起，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许瑾尧浑身一僵，心脏骤然狂跳，手指停在键盘上，一动不敢动。

他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那么近，近得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微热体温。时间仿佛静止了。

白慕风似乎也意识到了距离的逾越，身体顿了一下，缓缓直起身，轻咳一声，

掩饰尴尬：“……或许有效。”“哦……好，我试试。”许瑾尧低下头，感觉脸颊烫得厉害，

根本不敢回头看他。屏幕上的字模糊成一片，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只剩下刚才他靠近时那瞬间的悸动。那天之后，某种东西彻底变了味。

空气里开始漂浮着若有似无的暧昧。他会下意识地帮她拧开瓶盖。

她会自然地把他爱吃的菜在食堂聚餐时挪到他面前。他们聊辩论，也聊琐碎的日常，

聊未来的迷茫和憧憬。他们能在对方开口前就接上后半句话，

能在一个笑话还没讲完时就相视而笑。朋友们开始开玩笑，叫他们“遗憾CP”，

说他们不是在辩论遗憾，就是在实践遗憾。总决赛前夕，最后一次模拟辩论结束，已是深夜。

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林荫道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紧张吗？”白慕风问。

“有点。”许瑾尧老实回答，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感觉像是在……解剖自己。

”白慕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不管明天结果如何，和你讨论辩题的日子，很开心。

”他的声音很轻，落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许瑾尧的心猛地一跳，转头看他。

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的眼神深邃，里面涌动着一些她看不懂，

却又忍不住想去探寻的情绪。“我也是。”她轻声回应，心跳如擂鼓。那一刻，

她几乎要以为，他下一句就会说出些什么。关于他们，

关于此刻萦绕在两人之间那清晰可辨的情愫。但他没有。他只是停下脚步，

看着她宿舍楼下的灯光。“到了。”他说，“早点休息，明天……加油。”期待落空，

带来细密的失落。许瑾尧点点头：“你也是，加油。”她转身走向宿舍楼，

每一步都感觉背后他的目光如影随形。在进门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回头。他果然还站在原地，

看着她。见她回头，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抬起手，轻轻挥了挥。夜色模糊了他的表情，

但那个身影，却无比清晰地烙在了许瑾尧的心里。第三章：交锋总决赛那天，

学校大礼堂座无虚席。空气里弥漫着兴奋与紧张的混合气息。聚光灯下，

主席台被布置成庄严的辩论席。许瑾尧坐在正方席位上，手心微微出汗。

她能清晰地看到台下第一排评委严肃的脸，也能感受到身后观众席投来的无数道目光。

她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白慕风已经就座，他穿着合身的黑色西装，打着领带，

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卡片，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峻。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抬起眼，隔着一整个主席台的宽度，与她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没有笑意，没有鼓励，

只有属于对手的冷静和审视。那一刻，许瑾尧清晰地意识到，此刻，他们是敌人。

主席宣布比赛开始，介绍辩题。当那句“从未在一起和最终没有在一起，哪个更遗憾？

”再次被念出时，台下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夹杂着低低的议论和叹息。开篇立论，

双方一辩陈述观点。轮到许瑾尧时，她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灯光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