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错位的时间
刘立率先挪动脚步：“不管怎么样，克服万难，一定要破案。”
“明白！”
黄齐高声应下。
刘立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我刚才听嫌疑人说，他认识那个女孩，知道对方的身份。”
黄齐深知，关于这个案子的疑点随着嫌疑人的出现，还在像蛛网一样无限制地向外延伸。
“这不是第一次了，嫌疑人陈庆森提供过被害人的身份，他说被害人叫楚白桃，是平山县第一中学高三年级的学生”，黄齐停顿了一秒，“至于为什么要把女孩推下桥面，他一再声称自己是在救她。”
“救她？”
刘立哑然。
宋瑶柳眉一拧：“刘局，不用理那个人说的，全是编的，我看他被抓进来的时候又哭又笑的，指不定脑子有什么问题。”
“小宋，注意一下”，黄齐打断了年轻女警官的意气用事，“刘局，我们给嫌疑人做过精神鉴定了，人没问题，至于他给出的被害人信息，我们核查过了，找不到，根本就不存在他说的楚白桃这个人。”
宋瑶不服气：“那就是坏，故意编假信息骗我们，延误我们的破案时机。”
“但是也有一点很奇怪”，黄齐想了想说道，“陈庆森十年前正好是平山县第一中学的学生，而且监控视频中少女的校服也确实是平山一中的，但我和校方核对过了，那是老款，五年前开始就不用了，现在有那套校服的人至少都20多岁了，和那个女孩的年纪明显不符。”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立察觉到黄齐的话题正在逐渐走偏。
黄齐短暂沉默了一会，整个监控室的时间似乎也随之静止，与此同时陈庆森的声音无端地在脑海中闪现。
“我们是青梅竹马。”
似乎有什么在无形中搭建连结，呼之欲出，就像是细胞之间的隔膜消解。
是巧合吗？
荒诞的猜想一经形成，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感觉……时间好像错位了。”
黄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离奇的答案，他是刑警，办案讲事实，讲证据。
就算是猜测，也要有迹可循。
“黄齐，你也是老刑警了，办案还相信这些东西？
你要是真信，就是着了嫌疑人的套了”，刘立失望地摇头，“就算陈庆森说的真的哪里有些巧合，那也不过是他基于事实编造的证据，这种半真半假的最能迷惑人，就是为了误导我们的侦查方向，我没想到你是最先动摇的。”
“抱歉刘局，我还是把精力放在到案件事实上吧。”
“嗯，有嫌疑人陈庆森第一次做的笔录吗？
给我看看。”
“有的。”
黄齐从材料中抽出文件递了出去。
“没有完美犯罪，一切都有破绽。”
刘立说着，将目光聚焦到纸张上，陈庆森对“7.23少女坠江案”的第一次陈述出现在眼前。
“我叫陈庆森……7月16日，那天新川起了台风，暴雨如注……”……7月16日，那天新川起了台风，暴雨如注，天尽头眩目的闪电划破苍穹时，陈庆森乘坐的出租车正经过淮海路。
远处的临江大桥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和玻璃窗外的世界一样模糊。
刹车，出租停在十字路口。
雨打车窗，簌簌地响，像情人的眼泪。
“这么大雨还出门上班啊？”
司机透过后视镜观察着陈庆森身上笔挺的西服，俨然把乘客看作了成功人士。
陈庆森没有解释，穿西装的不仅有日入斗金的成功人士，也有要去面试的无业游民。
而陈庆森是后者。
“这么大雨，你不也在外面开车吗？”
陈庆森不禁摇了摇头。
司机挪开视线，低头讪笑一声，露出了头顶的地中海。
“都要吃饭的嘛。”
都要吃饭的嘛。
陈庆森在心里附和了一声，如果不是为了工作，这种暗沉的雨天就应该倒头在床上睡个地老天荒。
两人不再说话，只听见车载广播中的电流声滋滋地响，像这个恼人的梅雨季一样绵延不绝。
“临江早间新闻提醒您，十年来最大台风荷莱（强热带风暴级）己于昨日晚登陆本市，台风橙色预警己发布，各位市民非必要不出行……”啪。
司机将广播调到了音乐频道。
“还记得那场音乐会的烟火，还记得那个凉凉的深秋，还记得人潮把你推向了我……”梁静茹的嗓音在广播中断断续续传出，与歌曲甜腻的氛围有种怪异的割裂感。
“册那，又堵了！”
司机愤然的怒骂打断了陈庆森所有漫不经心的遐想。
“怎么了？”
陈庆森看了眼手表，不禁皱眉，距离面试时间只有不到20分钟了。
“红绿灯坏了，估计前面追尾了，路口堵的一比，车子全塞满了。”
陈庆森抬头张望，远处的信号灯熄灭，融入了这个暗沉雨天的色调，车辆横斜堆积在十字路口正中央，水泄不通。
“这要等多久啊？”
“没有个把小时别想走了”，司机叹气，“你要赶时间，自己下车走吧。”
“算了，那我下车吧。”
陈庆森打开车门，雨点迸溅碎裂的声音在伞面回旋。
看着手机导航，盘算了一下，如果从临江大桥全速冲刺，二十分钟差不多刚好到达面试公司。
“艹！”
谁家穿着西装皮鞋在暴雨中狂奔去面试的。
陈庆森加速向前，机动车道上的车流完全静止，像是暴雨浇灌下的一尊尊静默雕塑，整条淮海路像是遗落的灰黑色废墟。
跨过台阶，成功冲上临江大桥，接下来只要沿着平坦宽敞的桥面再向前1200米，就将到达目的地。
为了工作，为了他妈的工作，最后冲刺！
陈庆森在迈出第173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肺部渴求着空气，腿部肌肉在颤抖。
更重要的是，某种鲜明的违和感闯入了视野中。
首先是色调，在暗沉雨天的灰黑色中突然显现的青白玫红，人类的视觉在这方面天生敏锐。
接着是外形，青白配色的校服以及玫红色的百褶过膝裙。
陈庆森看见，在桥下的观景台上倒着一个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