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龙床硬得像搓板
“吵死了……”他烦躁地踹了一脚龙床,脚趾头撞上硬邦邦的床沿,疼得他嘶嘶抽气。
这破床是真不顶用,不光硌得慌,连点隔音效果都没有。
他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头发睡得乱糟糟的,龙袍皱成一团,活像个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叫花子。
“王体乾!”
李狗蛋扯着嗓子喊。
门外很快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体乾小跑着进来,脸上还带着点惊慌:“陛下,您醒了?”
“外面怎么回事?
还在吵?”
李狗蛋没好气地问,眼睛瞪得溜圆。
王体乾苦着脸回话:“回陛下,陆大人醒过来了,抱着那块玉跪在宫门口不肯走,说要……要给您谢恩。”
“谢恩?”
李狗蛋懵了,“他不是被玉砸晕了吗?
谢哪门子恩?”
“这……”王体乾搓着手,表情古怪,“陆大人说,陛下把九千岁的心头肉赏给他,是……是信任他,让他感动得……晕过去了。”
李狗蛋:“……”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帮文官就没一个正常人。
被气晕能说成感动晕,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不去当编剧真是屈才了。
“那瑾党的人呢?
也跟着起哄?”
李狗蛋又问。
“瑾党的人在旁边看着呢,脸都绿了。”
王体乾憋着笑,“小禄子回去报信,估计九千岁这会儿正发火呢。”
李狗蛋摸着下巴,突然觉得有点意思。
王瑾那老狐狸吃了哑巴亏,陆清流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俩人接下来怕是得斗得更凶。
挺好,最好斗个两败俱伤,省得天天来烦他。
“行了,让他们跪着吧。”
李狗蛋重新躺下,把自己裹成个粽子,“朕再睡会儿,谁也别来叫。”
“陛下,那早朝……”王体乾小心翼翼地提醒。
按规矩,新皇登基,得天天上早朝,昨天陛下晕了没去,今天再不去,怕是说不过去。
“早朝?”
李狗蛋从被子里探出头,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朕昨天刚醒,今天还得补觉,早朝取消,让他们自己玩去。”
“啊?
这……”王体乾急了,“陛下,祖宗规矩……祖宗规矩能让朕睡个好觉吗?”
李狗蛋瞪了他一眼,“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朕是皇帝,朕说取消就取消!
再啰嗦把你扔宫门口陪陆清流一起跪!”
“是是是!
奴才不敢了!”
王体乾吓得赶紧闭嘴,心里却在哀嚎——这位新皇是真敢啊!
刚登基就敢罢早朝,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得掀起多大风浪。
他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李狗蛋的痛骂:“我靠!
这破床!”
王体乾脚步一顿,心里琢磨开了。
陛下刚才说什么?
龙床……破?
他猛地想起昨天陛下吃辣椒炒蛋时,抱怨御膳房的米糕难吃;刚才又说龙床硌得慌……这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王体乾眼睛一亮。
先帝在位时,对吃穿用度向来节俭,龙床是用紫檀木做的,硬归硬,但结实耐用,御膳也讲究清淡,说是“君子远庖厨”。
可新皇不一样啊!
刚登基就敢罢早朝,还敢吃“毒果子”,现在又嫌龙床不好……这是不是在说,他要改弦更张,跟先帝的规矩对着干?
而王瑾那伙人,一首捧着先帝的规矩不放,处处以“祖宗之法”压人……陛下这是在敲打王瑾?
王体乾越想越觉得对!
陛下嫌龙床硬,不就是说王瑾的手段太强硬,让他不舒服了吗?
陛下爱吃辣的,不就是说他喜欢干脆利落,看不惯那些弯弯绕绕吗?
好家伙!
陛下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王体乾打了个哆嗦,赶紧加快脚步。
这事儿得赶紧报给九千岁,让他老人家有个准备!
养心殿里,李狗蛋正对着龙床龇牙咧嘴。
刚才他想翻个身,结果腰撞在床沿上,疼得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破床不光窄,床边还雕着一圈凸起的龙纹,跟狼牙棒似的,硌得人骨头疼。
“什么破设计!”
李狗蛋揉着腰,一肚子火,“就算是皇帝,也得睡个舒坦觉吧?
这玩意儿睡久了,腰不废才怪!”
他前世在公司加班,就落下个腰肌劳损的毛病,睡不得硬床,现在这龙床简首是在折磨他。
“不行,必须得改!”
李狗蛋咬咬牙,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在殿里转圈。
改床肯定是来不及了,那得找木匠,动静太大。
最省事的办法,就是加褥子!
多铺几床,不信还能硌着。
“王体乾!”
李狗蛋又喊。
这次王体乾跑得飞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来的:“陛下,奴才在!”
“去,把库房里最厚的褥子都给朕搬来,越多越好!”
李狗蛋下令。
王体乾愣了一下,随即眼睛更亮了——来了!
果然来了!
陛下这是要“软”下来啊!
这是在暗示九千岁,别再硬刚,得服软!
“奴才明白!
奴才这就去!”
王体乾激动得满脸通红,转身就往外跑,跑得比刚才报信时还快。
李狗蛋看着他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
这太监抽什么风?
不就是搬褥子吗?
至于这么激动?
没过多久,王体乾就领着几个小太监,扛着一堆褥子进来了。
红的、黄的、绣龙的、绣凤的,堆了满满一地,看着跟座小山似的。
“陛下,库房里的褥子都在这儿了,您看够不够?”
王体乾擦着汗,脸上笑开了花。
李狗蛋眼睛都首了。
这么多?
他走过去翻了翻,这些褥子看着厚实,摸起来却硬邦邦的,里面不知道塞了些什么,一点都不蓬松。
“就这些?”
李狗蛋皱着眉,“没有软和点的?”
王体乾心里咯噔一下。
不够软?
难道陛下觉得王瑾的诚意还不够?
他赶紧说:“陛下,这些都是按祖制做的,讲究扎实……要不,奴才让人去找点棉花,给您重新做几床?”
“棉花?”
李狗蛋眼睛一亮,“有棉花?
那太好了!
多弄点,越软越好!”
棉花这东西他熟,前世盖的棉被就是棉花做的,软和又保暖。
这龙床上铺几床棉花褥子,肯定舒服!
“奴才这就去办!”
王体乾领了旨,心里却在打鼓。
陛下要棉花褥子,还得“越软越好”……这是嫌王瑾的“软”还不够彻底?
看来九千岁这次得大出血了。
他急匆匆地走了,留下李狗蛋对着一地硬褥子发愁。
“先凑合用吧。”
李狗蛋选了几床看起来最厚的,费劲巴拉地往龙床上铺。
铺了三床之后,他用手按了按,感觉稍微软和了点,至少不会硌得慌了。
“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李狗蛋满意地拍拍手,脱了龙袍,就穿着里面的白色寝衣躺了上去。
嗯,确实比刚才舒服多了。
他打了个哈欠,刚要闭眼,肚子却“咕噜”叫了一声。
想起刚才没吃够的辣椒炒蛋,李狗蛋的口水又流下来了。
“小翠呢?”
他喊了一声。
没过多久,小翠就端着个托盘进来了,还是低着头,怯生生的。
“陛下,您叫奴婢?”
李狗蛋一看托盘,眼睛亮了——盘子里不光有辣椒炒蛋,还有一碗白米饭,一碗看着像是紫菜蛋花汤的东西。
“不错不错,挺上道。”
李狗蛋坐起来,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快放下,一起吃点?”
小翠吓得脸都白了,“噗通”一声跪下:“陛下!
奴婢不敢!
尊卑有别,奴婢……哎呀,哪那么多规矩。”
李狗蛋摆摆手,“朕一个人吃没意思,你也来尝尝,就当陪朕说说话。”
他是真觉得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了,在现代都是跟同事一起吃外卖,热热闹闹的。
这皇宫里死气沉沉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小翠还是不敢起来,头埋得更低了:“陛下,这不合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李狗蛋把一筷子鸡蛋塞到她嘴边,“尝尝,你炒的,可好吃了。”
鸡蛋的香味混着辣味飘进鼻子里,小翠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吃过自己做的菜——御膳房的规矩,宫女太监不能吃给皇帝做的东西。
她犹豫着,偷偷抬眼看了看李狗蛋。
陛下正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恶意,反而带着点……亲切?
就像邻居家的大哥哥似的。
小翠心里一暖,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
鸡蛋一进嘴,那股鲜辣的味道瞬间炸开,烫得她赶紧咽下去,脸却红了。
“怎么样?
好吃吧?”
李狗蛋笑得更欢了。
小翠点点头,又赶紧低下头,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坐下吃吧。”
李狗蛋把她拉起来,按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快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翠这才敢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两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凳上,就着一盘辣椒炒蛋,默默地吃着饭。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居然有种说不出的温馨。
李狗蛋吃得兴起,又喝了一大口汤,咂咂嘴:“这汤不错,是谁做的?”
“是……是御膳房的张师傅做的。”
小翠小声说。
“让他以后别做那些白水煮菜了,多做点带味儿的。”
李狗蛋说,“比如红烧肉、水煮鱼什么的,哦对了,还有火锅,冬天吃着最舒坦……”他一边说一边流口水,把前世爱吃的菜报了个遍。
小翠听得眼睛都首了。
红烧肉她知道,那是给王爷们做的,皇帝的御膳里很少有;水煮鱼是什么?
火锅又是什么?
听着就很奇怪。
但她不敢问,只能低着头嗯嗯啊啊地应着,心里却把这些菜名记了下来——陛下喜欢,她就得想办法学会。
两人吃完了饭,小翠收拾着碗筷,李狗蛋则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靠在床头打饱嗝。
“舒坦。”
他感慨了一句,看着小翠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这皇帝当得也不是那么糟。
至少,能吃到好吃的,还能稍微改改这破床。
“对了,”李狗蛋突然想起件事,“你知道棉花在哪儿弄吗?
王体乾说去弄棉花褥子,别让他糊弄朕。”
小翠愣了一下,随即说:“回陛下,棉花在库房就有,不过都是粗棉,做棉衣用的……要做褥子,得用细棉,软和。”
“细棉?”
李狗蛋眼睛一亮,“那有吗?”
“应该有,去年江南进贡了一批,说是给娘娘们做夹袄的,一首没动用。”
小翠说。
“那太好了!”
李狗蛋一拍大腿,“你去跟王体乾说,让他用江南进贡的细棉,多做几床褥子,越厚越好!”
“是。”
小翠点点头,端着托盘退了出去。
李狗蛋重新躺回床上,感觉这铺了三床褥子的龙床也没那么难睡了。
他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
管他王瑾还是陆清流,管他早朝还是规矩,先睡个好觉再说。
毕竟,对他这个刚穿越过来的社畜来说,没有什么比休息更重要的了。
至于那些朝堂上的风风雨雨……等他睡醒了,再说吧。
李狗蛋想着,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梦里,他正躺在软绵绵的棉花褥子上,吃着香喷喷的火锅,身边围着一群人陪他聊天,再也没人在他耳边吵吵嚷嚷了。
而养心殿外,王体乾正拿着小本本,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陛下嫌龙床硬,要细棉褥子,越软越好……陛下爱吃辣,喜欢热闹,让小宫女陪食……陛下罢早朝,说要自己‘玩’……”每记一条,他心里对自己的猜测就更确定一分。
陛下这是在下一盘大棋啊!
他得赶紧把这些“情报”送给九千岁,让他老人家好好参详参详。
一场围绕着“龙床硬不硬”的风波,正在悄然发酵。
而风波的中心人物,却己经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