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02（风吹一夜，心事满城
老徐推了推眼镜，目光在保送通知书和少年少女相扣的指尖之间来回巡逻，最后叹了口气：“行吧，A 大要你们，我就不管了。
但——但别在月考答题卡上画狗。”
江厌小声接话。
老徐被噎得打了个喷嚏，花粉沾了满鼻尖。
齐知安忍着笑，拉着江厌鞠了个躬，转身出门。
门合上的瞬间，走廊灯光昏黄，像有人把整罐蜂蜜泼进了夜色。
齐知安忽然停住：“江江，明天周六。”
“嗯？”
“我想翘掉晚自习。”
江厌瞪大眼——年级第一主动翘课，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稀罕。
“去哪儿？”
“去把今天的 715 和 702 写进同一张志愿表。”
Part A 周六·清晨六点1桐安市旧车站，第一班绿皮火车吐着白雾。
江厌把下巴缩进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票买好了？”
齐知安递给她一张硬纸——终点站：霁川。
车程 47 分钟。
那里有条废弃的铁路桥，桥下有整条河的星星。
“只买到站票。”
少年说。
“那就一起站。”
车门关闭前一秒，两人挤进最后一节车厢。
列车启动，惯性让江厌向前一扑，额头撞进他胸口。
薄荷味灌了满怀。
“江江，”齐知安低声，“我口袋里有糖。”
江厌摸索，掏出一把玻璃纸包着的水果糖，还有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志愿表——A 大物理学（基地班），A 大数学与应用数学。
“我爸昨晚签的字。”
少年补充，“他说，‘一起跑，别回头’。”
江厌鼻尖一酸，剥开糖纸，把橙子味的塞到他嘴里，自己留了一颗草莓味。
2火车穿过隧道，黑暗吞掉所有光线。
车厢轻晃，像被夜色摇醒的摇篮。
齐知安打开手机电筒，光圈落在两人脚尖。
“江江，伸手。”
江厌照做。
少年用圆珠笔在她掌心画了一个极小的坐标系，原点是她生命线末端，x 轴指向未来。
“等会儿到桥上，我们把这一点延长。”
江厌握拳，墨迹未干，痒痒的。
Part B 霁川·上午九点3废弃铁路桥的铁轨生了暗红锈迹，风从河面吹来，带着水汽。
齐知安从书包里拿出一卷白色风筝线，一头绑在桥栏杆，另一头绑着一支 2B 铅笔。
“物理实践作业：测定风速与风筝线偏角的函数关系。”
江厌笑弯了腰：“齐老师，翘课就是为了写实验报告？”
“当然不是。”
少年把铅笔塞进她手心，“是为了把‘我们’写进实验报告。”
他按下录音笔——“实验目的：让江厌和齐知安在 x=2025 处相交且斜率相同。”
风吹过，风筝线绷成一道锋利的切线，铅笔在两人掌心之间颤动，像一颗小小的心脏。
江厌突然踮脚，用铅笔在桥栏杆上写下两个名字：Q.A & J.Y笔迹被阳光晒出毛茸茸的金边。
4桥下传来汽笛声。
一艘运沙船缓缓驶过，船头站着穿橙色救生衣的小男孩，正冲他们挥手。
江厌也挥手，忽然想起什么：“齐知安，你怕未来吗？”
“怕。”
少年坦然，“怕你走太快，又怕你停下。”
江厌把风筝线绕在手腕上，用力一拉，线断了。
“那就别测了。”
她说，“风会改方向，我们也会。”
齐知安愣住。
江厌把断线塞进他口袋：“留着吧，当失败的实验样本。”
少年低笑，声音散在河雾里：“江江，你比所有定理都任性。”
Part C 午后·一点半5霁川老街，石板路缝隙钻出细碎野菊。
两人进了一家旧书店，门口风铃叮当作响。
柜台后的老奶奶递给他们一张泛黄书签——“买任意一本书，可以盖一对情侣章。”
情侣章是两只并排的小燕子，尾巴弯成心形。
江厌挑了一本《费曼物理学讲义》，齐知安抽了一本《数学分析新讲》。
盖章时，老奶奶笑眯眯：“要刻日期吗？”
“刻 2025.3.22。”
少年说，“我们第一次翘课的纪念日。”
江厌补充：“也是第一次一起不及格——实验报告没交。”
6走出书店，阳光忽然变得很亮。
齐知安把两本书摞在一起，用新买的牛皮纸包好，递给她：“交换礼物。”
江厌接过，发现书脊处夹着一张车票——返程的，座位号连在一起。
“站票太辛苦了。”
少年解释，“回程，咱们坐着。”
江厌把车票贴在胸口，像贴住一颗会发烫的月亮。
Part D 傍晚·六点十五7回到桐安市，一中后门的小巷。
齐知安去买章鱼小丸子，江厌蹲在巷口逗一只三花猫。
手机震动，是沈确：物理竞赛省队名单出了，你和齐知安都在。
下周集训。
江厌抬头，少年正好端着纸杯回来，丸子热气蒸腾。
“沈确说——看到了。”
齐知安把一颗丸子吹凉，递到她嘴边，“集训在北城，封闭式，一个月。”
丸子烫得江厌首吸气，眼泪差点掉下来。
“江江，”齐知安用指腹蹭掉她唇边酱汁，“一个月很短。”
“可我怕——怕我们变成竞赛机器？”
少年笑，“那我申请和你同一间自习室。”
江厌破涕为笑：“谁要和你一间，我晚上磨牙。”
“正好，我当隔音耳塞。”
Part E 深夜·十一点西十8自习室熄灯后，操场看台。
江厌把下午买的两本书垫在***底下，仰头看星星。
齐知安递给她一只耳机，播放的是《晴天》。
“江江，集训期间，手机得上交。”
少年先开口。
“嗯。”
“所以，我给你写了一封信。”
他从书包夹层拿出一个牛皮信封，封口画着那只短腿柯基，脖子上系的却是红色丝带。
江厌捏了捏，厚度惊人：“论文？”
“是日记。”
齐知安耳尖泛红，“从 3 月 22 日，到我们再次见面那天，每天一页。”
江厌把信封按在胸口，像按住一个滚烫的秘密。
“我也有礼物给你。”
她掏出一把钥匙——食堂后门储物柜 17 号。
“里面是我攒的 47 颗糖，每天一颗，吃完我就回来了。”
少年收拢手指，钥匙咯得掌心生疼。
9远处宿舍灯一盏盏熄灭。
江厌忽然凑近，用气音说：“齐知安，闭眼。”
少年照做。
下一秒，一个极轻极轻的吻落在他唇角——像蒲公英擦过湖面，像春天第一次触电。
“盖章。”
江厌退开，声音在黑暗里发抖，“这是……早恋的官方认证。”
齐知安睁眼，眸色深得像刚被夜色打磨过的玻璃。
他抬手，指腹按在自己唇角，又按在她眉心，声音哑得不像话：“收到。”
尾声省队集训报到那天，桐安一中门口停了两辆大巴。
江厌背着书包上车，齐知安跟在后面。
沈确坐在倒数第三排，冲他们挥手：“这边有空位。”
江厌刚想过去，齐知安握住她手腕，径首走到最后一排——双人座。
少年把书包扔到行李架，侧头看她：“江江，坐里面。”
江厌坐定，听见前排同学小声议论：“听说集训期间禁止谈恋爱？”
“那他俩完了。”
齐知安勾了勾嘴角，从口袋里摸出两张胸牌——一张写着：Q.A（江厌专属答疑机）一张写着：J.Y（齐知安专属小考场）他把胸牌别在两人领口，手指不经意擦过她锁骨。
“现在，我们是合法绑定。”
车窗外的合欢树再次掠过，粉色绒花被风吹进车厢。
江厌伸手接住一朵，轻轻吹走。
——那是他们故事的第二万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