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灯在雨夜里晕开，光晕模糊又带着一股凉意，挺像林凡现在的心情。
他缩着脖子，把没什么温度的公文包抱在胸前，挤在地铁人群里。车厢里味道复杂——汗味、湿漉漉的雨气和廉价香水混在一起，闷得人头晕。耳机里吵吵闹闹的音乐，一点都没压住他心里那点累和麻木。
手机屏突然亮了，是部门经理王硕发的语音。点开一听，那副高高在上的腔调瞬间刺进耳朵：林凡啊，明天汇报的 PPT 再改改，把我上次提的那几个『大概念』突出一下。数据部分嘛，精简点儿，挪附录里去得了。记得下班前发我邮箱，今晚就要。
林凡手指攥了攥。这项目核心数据全是他熬夜做出来的，王硕嘴里的大概念，说白了就是几句行业黑话。他知道，明天汇报的时候，王硕肯定又是面带微笑把功劳全揽自己身上，而林凡的名字，最多出现在感谢页那一小行字里。
常态了。入职刚满一年的新人，没背景没资源，活脱脱一个打工人，用处就是给领导垫脚、给同事填坑。
叮——地铁到站，他被人流裹着往外挤，像被浪推上岸的沙子。
雨更大了。他没带伞，只能把公文包顶在头上，小跑着冲回那个老旧小区。身上那套攒钱买的西装，早就皱巴巴了，现在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又凉又黏。
刚跑到单元门口，气还没喘匀，手机又响了。屏幕亮着——是李娜，他女朋友。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垮：喂，娜娜？我刚到楼下，怎么啦？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特别冷静、甚至有点不耐烦的声音：林凡，我们分手吧。
雨水流进眼睛里，涩得发疼。林凡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那儿：……啥？娜娜你别闹，今天是不是不顺心？
我没闹，我很认真。李娜语气硬邦邦的，林凡，两年了，你给过我什么？看看我们这日子，破房子下雨还漏水。我想买个像样的包都得省半年。我真受不了了，这种一点希望都看不到的生活。
林凡喉咙发紧，喘不过气：你再给我点时间，我手上这个项目成了可能就有奖金了，到时候……
到时候？又到时候！李娜直接打断他，声音尖了起来，你的『到时候』永远没个影！王浩已经答应给我买那条项链了。他能给我想要的，你呢？除了画饼你还会什么？
王浩？那个开个二手宝马、整天在朋友圈晒方向的哥们？林凡觉得心口一凉，像被人狠狠掐了一把，又麻又疼。
就因为……他？他声音低了下去，抖得不像自己。
随你怎么想。林凡，现实点吧，我们不是一路人。祝你以后……算了，也没什么好祝的。再见。
电话啪地被挂断，只剩忙音嘟嘟响着，像在笑话他到底有多失败。
林凡握着手机，呆呆站在雨里。冰凉的水好像直接浇进了心里，把那点残留的热气也冲没了。工作的憋屈、感情的背叛，像潮水一样扑过来，他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累。
他失魂落魄地爬上吱呀作响的老楼梯，拿钥匙拧开合租房的铁门。
一股泡面加烟味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客厅里，死党张伟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对着屏幕骂骂咧咧：
我这队友会不会玩啊？！送人头比食堂大妈打菜还勤快！
一回头看见林凡浑身湿透、脸色煞白的样子，张伟吓了一跳，鼠标一扔就跳起来。
我靠！凡哥你怎么淋成这样？！赶紧的，冲个热水澡去，别感冒了！他一边嚷一边冲进卫生间拽了条干毛巾丢过来，你手机没电了？王硕那孙子电话打我这儿来了，催你发 PPT，跟催命似的！
林凡接过毛巾，机械地擦着头发，没说话。
张伟凑近看了看他的脸，觉出不对劲：咋了这是？被王硕骂自闭了？瞥到他手机屏幕上和李娜的通话记录，瞬间明白了。
靠！李娜又搞啥幺蛾子了？我就说那女的不安分，早分早省心……
她劈腿了，林凡声音哑得厉害，跟王浩好了。
张伟话卡在喉咙里，脸上的怒气一下子变成心疼，接着更火了。他张了张嘴，最后啥也没说，只用力拍了拍林凡的肩，转头从冰箱里拎出两罐啤酒。
嘭地一声拉开环，塞一罐到林凡手里。
别说了凡哥，喝！今天啥都别想，哥们陪你到位！
林凡接过来，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酒滑下去，烧得喉咙发辣，反而让麻木的神经醒了一点。
俩人闷头坐在沙发上喝酒。窗外雨声没停，屋里只有游戏背景音和林凡压抑的呼吸声。
几罐下去，林凡终于断断续续开始说今天的事——王硕的刁难、李娜的狠话、生活压得人喘不过气……张伟就在旁边听，偶尔骂一句，再陪他喝一口。
伟子，我是不是特失败？林凡眼神有点飘，声音里醉意明显，拼死拼活读书，以为能混出个人样……结果呢？活得还不如狗。狗摇尾巴还有人疼，我拼尽全力，连个尊重都挣不来。
扯淡！张伟一拍桌子，你比王硕那靠爹的强多了！李娜就是眼瞎！凡哥你别瞎想，是这世界有时候真**的不讲道理！但咱不能认！
话是这么说，但酒精劲过去，无力感反而更重了。喝到最后，林凡彻底醉了，瘫在桌上嘀咕些听不清的话。
张伟叹口气，使劲把他架起来，扶进那个只有几平米的小房间。
睡吧凡哥，一觉醒来啥都好了，明天……明天再说！他帮林凡脱掉湿鞋袜，盖好被子，轻轻带上门。
半夜。
林凡被头疼和口干搅醒，晕乎乎爬起来，摸黑想去客厅倒水。
没留意床边椅子上摆着那个从老家带来的旧木盒——是爷爷留给他的，里面放了枚灰扑扑的环形古玉。小时候他总生病，爷爷非说这玩意能辟邪，让他戴着。后来他觉得幼稚，就收起来了，但一直没丢。
起身太猛，腿一软，整个人朝前跌。手胡乱一抓，正好打翻了木盒。
啪嗒！
盒子掉在地上，古玉滚了出来。
林凡也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手肘磕破一层皮，渗出血珠。
呃……他疼得抽了口气，下意识去摸伤口，指尖沾了血。
就在他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时候——带血的手指，无意按在了那枚古玉上！
异变突起！
那枚灰扑扑的玉一沾血，猛地爆出一阵强烈到灼眼的光！
那光不像日常见过的任何一种光，里面仿佛裹着无数古老又晦涩的符文，瞬间把昏暗的卧室照得刺亮！
啊——！
一股滚烫、凶悍的气流顺着他手指冲进身体！林凡觉得血液像被烧开了，四肢百骸疼得像被拆开又重组，骨头都在嘶叫。
眼前一黑，最后的感觉像是被扔进了熔炉，灵魂都在发抖。
彻底失去意识前，一个冰冷、没有情绪却又无比庞大的声音直接撞进他脑海：
检测到适配血脉，绑定程序中……
上古鉴宝系统……启动……
正在为宿主进行身体改造……
声音断断续续，之后彻底被黑暗吞没。
他一动不动地瘫倒在地。手臂上的伤口和那枚吸了血、正隐隐发光的古玉，在寂静里显得格外诡异。
夜更深了。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剩屋檐积水滴落的嗒嗒声，规律地敲着夜。
而林凡的人生，也在这一刻，彻底偏离了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