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苏超烽火与试训惊雷
那上面贴着苏超联赛的预热海报，南京队的木易飞身扑救的画面沾着沙尘，镇江队李东尧的传球剪影被风掀起一角，边角卷得像片枯叶。
“十三太保？
还没凑齐呢！”
卖烤红薯的大妈用铁铲敲着炉子，对蹲在旁边的老头说，“也就叨师傅在网上吵得凶，现实里谁知道这联赛能不能办起来。”
老头举着手机，屏幕上是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正唾沫横飞地喊：“江苏足球不能死！
十三市组队，苏超联赛必须搞！”
这是江苏著名网红叨师傅，最近半个月，他的 “十三太保内斗系列” 、“谁才是真南哥”的视频在本地账号里小火，播放量刚过五十万，评论区吵得厉害，有人说 “自娱自乐”，也有人晒出各地选拔队员的通知。
崔麒麟攥着高飞给的试训通知单，纸边被风吹得卷起来。
这是盐城队第三轮选拔，前两次来的人不少，大多是退役的老队员和体校学生，没几个能留下的。
体育场门口稀稀拉拉站着十几个球迷，举着 “盐城加油” 的牌子，标语上的字迹还没干透，是昨晚临时写的。
喇叭里放着走调的《超越梦想》，鼓点敲得有气无力，远不如菜市场大叔们的吆喝声热闹。
“新来的？”
门卫大爷把保温杯揣回怀里，往训练基地努嘴，“今天是最后一轮试训，高指导说要挑几个能打的。
那个王二你知道不？
上次选拔赛把自行车棚撞塌了，现在还没赔呢。”
训练场的草坪刚除过草，露出斑驳的黄土，像块打了补丁的旧布。
十几个球员正在慢跑，动作松松垮垮，有人还穿着普通运动鞋。
崔麒麟刚站定，后腰就被人撞了一下，力道不轻，带着股痞气。
“哎，你就是高指导从菜市场捞来的？”
撞他的是个穿 2 号球衣的矮个后卫，留着寸头，额角有块新疤，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上下打量着崔麒麟的旧球鞋，“这鞋够古董的，比我对象的年龄都大。”
没等崔麒麟回话，场边传来咳嗽声 —— 是个穿 9 号球衣的男人，肚子把球衣撑得圆滚滚的，正用保温杯盖敲着栏杆：“王二，别耽误时间，赶紧测折返跑。
这野路子能不能留，还得看真本事。”
“张胖子你少废话，” 王二转身冲那人比了个中指，又转回来拍崔麒麟的胳膊，“我叫王二，打边后卫的。
高指导说你射门准，等会儿我传中，你要是踢飞了，今晚鸡蛋饼你请客。”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张胖子是前中甲替补，去年在酒吧跟人打架被开除了，狂得没边。”
高飞穿着洗得发白的运动服，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名单。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被风吹得发飘：“今天最后一轮试训，测完体能打对抗。
各市都在盯着呢，下周叨师傅要来拍纪录片，别给盐城丢人。”
体能测试时，崔麒麟才发现自己的优势。
30 米冲刺他跑了 3 秒 9，比王二还快 0.1 秒；折返跑更是把张胖子甩了半圈，对方扶着膝盖喘气时，王二在旁边喊：“张哥加油啊，你这速度，连菜市场的老太太都追不上。”
分组对抗赛用的是半场，球门是临时搭的，网眼大得能钻过小狗。
崔麒麟和王二被分到一组，张胖子在对面当队长。
开赛前，王二蹲在草皮上系鞋带，嘴里念叨着：“南京队上周刚定下木易当主力门将，听说试训那天，他连续扑出六个点球。
镇江队李东尧更厉害，叨师傅拍他训练的视频，传球能穿过三个轮胎圈。”
这些名字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崔麒麟心里荡开涟漪。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球鞋，鞋钉磨得快平了，还是梯队解散时带出来的。
“发什么呆？”
王二用肩膀顶了他一下，“张胖子要开球了，注意他那脚歪把子长传。”
果然，张胖子一脚把球踢向边路，足球歪歪扭扭地飞过来。
王二突然加速冲过去，用胸口把球停下，紧接着一个急转身，把防守队员甩在身后。
崔麒麟本能地往禁区插，王二眼角的余光扫到他，突然用外脚背把球往中路推 —— 足球贴着草皮滚过来，正好落在崔麒麟身前两步远。
张胖子大喊 “回防”，可己经晚了。
崔麒麟迎着球摆腿，右脚内侧精准地击中球的下部，足球像被按了导航，擦着立柱内侧钻进网窝。
场边静了两秒，王二突然跳起来，往他背上一扑：“我就说你行吧！
张胖子，看见没？
这叫化学反应！”
张胖子的脸涨成猪肝色，把矿泉水瓶往地上一摔：“蒙的！
再来！”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成了崔麒麟和王二的表演。
王二的边路传中越来越准，有时故意把球传得偏高，让崔麒麟能用头球；有时又贴地横扫，逼着他用脚弓推射。
一次角球机会，王二假装要传前点，却突然把球搓向远门柱，崔麒麟像提前知道似的，突然加速冲过去，用后脑勺把球顶进网窝。
“他妈的！”
张胖子把球衣扯到头上，“你们俩是不是提前排练过？”
高飞在场边用铅笔头记着什么，纸被风吹得老动。
崔麒麟看见他在自己名字后面画了个圈，旁边写着 “禁区嗅觉”，又在王二的名字后面画了个箭头，指向自己的名字。
中场休息时，王二从包里掏出半瓶冰红茶，瓶身凝着水珠。
他递给崔麒麟：“我跟你说，这苏超能不能火，就看咱们这批人了。
叨师傅说了，要是联赛能办起来，明年可能引进赞助，到时候就能签职业合同。”
他突然笑了，“我老婆是连云港人，她说他们那边正在选边后卫，要是我能进主力，以后打连云港队，她就带着护士同事来加油。”
下半场，张胖子开始使坏，故意用肘撞崔麒麟的腰。
王二看见后，二话不说冲上去，用肩膀把张胖子撞出两米远：“打球就打球，耍阴的算什么本事？”
两人推搡起来，被高飞拉开了。
最后一次进攻，王二在边线被两人夹防，眼看就要丢球，他突然把球往回一勾，用脚后跟磕向中路。
崔麒麟正被张胖子拽着球衣，挣脱的瞬间，他顺势倒地，用脚尖把球往球门一捅 —— 足球钻过守门员的腋下，滚进了网窝。
哨声吹响时，王二的胳膊被划出了血，崔麒麟的球衣被扯破了个口子。
张胖子蹲在地上，用草叶擦着球鞋上的泥，没说话。
高飞把崔麒麟叫到临时办公室，其实就是个储物间，里面堆着旧球服和破球门。
墙上贴着张江苏地图，十三个城市的位置用红笔圈着，只有盐城和南京的圈涂得特别深。
“叨师傅下周来拍视频，” 高飞从抽屉里拿出份合同，纸页边缘卷得像波浪，“你和王二的配合，是这三轮试训里最好的。
苏超现在还没火，但总有一天会火起来。”
他指着地图，“江苏足球散了，但根还在。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新的根。”
崔麒麟看着合同上的 “试训球员” 字样，突然想起梯队解散那天，自己在训练基地捡到的那根丹顶鹤羽毛，现在还夹在语文课本里。
窗外传来王二的声音，他在跟人说 “崔麒麟肯定能留下，我打包票”。
他拿起笔，在签名处落下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堆满旧球服的储物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走出储物间时，王二正踮着脚往里面瞅，看见他手里的合同，突然蹦起来：“我就知道！
今晚必须吃鸡蛋饼，加里脊肉和鸡柳！”
夕阳把训练场的影子拉得老长，张胖子背着包走了，没回头。
王二勾着崔麒麟的肩膀，往大门走，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等苏超开赛了，我让我老婆给你介绍对象，她们医院的护士都挺漂亮……”风里传来远处的汽车喇叭声，是叨师傅的团队来了，他们举着摄像机，正在拍体育场外的 “盐城N4A球迷会” 的横幅，曾经这个战旗也飘扬在南京奥体的上空。
崔麒麟抬头望了望天空，云层裂开道缝，阳光正好落在他的旧球鞋上，暖烘烘的。
他突然觉得，这尚未火爆的苏超赛场，藏着比菜市场更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