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狗血
程教授，我们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法治社会文明考古！
你让我上哪儿去给你弄黑狗血？
去村里偷吗？！
被老乡发现了会被打死的好吗！”
而且这画面也太有冲击感了——她，林沐瑶，考古队队长，挥舞着工兵铲在前面刨土，后面跟着一位西装革履（虽然现在没穿西装）的顶尖专家，端着一碗还在冒热气的黑狗血……这特么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组合？！
程铮对于她的炸毛似乎早有预料，依旧稳如泰山：“所以是‘最好’，不是必需。
可以用其它至阳之物替代，但效果会打折扣。
或者……用我的血也行，就是比较费研究员。”
林沐瑶：“……”她看着程铮那副“我在陈述科学事实”的认真表情，突然觉得手又有点痒了。
最终，经过一番“友好”协商，两人决定采用折中方案：尽量找黑狗血，找不到就用公鸡血顶替，再不行……再说！
于是，第二天，考古队的画风彻底跑偏。
林沐瑶顶着队员们好奇又敬畏的目光，硬着头皮安排任务：一部分人继续常规清理，另一部分人……跟她去附近村里打听谁家养了黑狗，或者大公鸡。
“林队，咱们是要……改善伙食？”
一个愣头青队员小心翼翼地问。
林沐瑶嘴角抽搐：“改善个屁！
是……是给程教授做……做实验用！
对，实验材料！
民俗学实验！
很重要的学术研究！”
队员们将信将疑地散了，边走边嘀咕：“民俗学实验需要黑狗血？
我怎么没听说过？”
“程教授果然是高人啊，研究方向都这么……别致。”
“林队看起来好像很暴躁，咱还是少问为妙……”程铮则完全不受影响，一整个上午都待在临时整理出来的小工作室里，对着墓葬布局图和那些古籍复印件写写画画，时不时还用那个古旧的罗盘在墓坑周围测着什么，神情专注，仿佛周遭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林沐瑶一边腹诽着“装模作样”，一边还得任劳任怨地给他打下手，递工具、翻资料、驱散过于好奇的围观群众。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种诡异的和谐，仿佛中间那几年的隔阂从未存在，又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墙，公事公办，绝不多言一句。
只有偶尔不经意的指尖触碰，或者抬头时撞上对方来不及移开的目光，才会泄露一丝波澜，但很快又各自掩饰过去。
午饭时间，派去村里的队员回来了，表情复杂地拎着一个小桶，上面还盖着布。
“林队，找到了……黑狗血。
那家老乡听说我们要做‘研究’，很热情地现杀的，还非要少收钱，说希望大师们研究完了能帮他家看看风水……”林沐瑶看着那桶还温热的暗红色液体，心情更加复杂了。
她摆摆手，让队员把桶拿去给程铮，自己一点胃口都没了。
程铮拿到黑狗血，倒是很满意，点了点头：“品相很好。
麻烦再帮我准备一个干净的瓷碗，还有刷子。”
下午，程铮就开始在他的小工作台上捣鼓那些材料。
研磨辰砂，调和老墨，加入捣碎的草药粉末，最后，小心翼翼地兑入黑狗血，搅拌成一种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血腥和药草的气味。
林沐瑶远远看着，觉得这场景更像某种邪恶的巫术仪式了。
“你这是要画符？”
她忍不住凑近了些。
“嗯。
需要绘制一些特定的‘镇文’，暂时加强封锁，避免能量继续外泄干扰。”
程铮头也不抬，用一支毛笔蘸饱了那暗红色的墨汁，在一块准备好的桃木板上开始勾勒极其复杂的图案。
他的动作流畅而稳定，眼神专注，侧脸在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
林沐瑶看着他那副专业到极点的样子，忽然想起大学时，他泡在实验室里做各种稀奇古怪的民俗实验时，也是这副模样。
那时候她觉得他认真得有点可爱，现在……嗯，还是有点帅的。
呸！
想什么呢！
林沐瑶赶紧晃了晃脑袋，把不该有的念头甩出去。
夜幕再次降临。
今晚的气氛比昨晚更加凝重。
墓坑中央，被林沐瑶踹翻的陶俑己经被重新摆正，周围按照程铮的指示，用那特制的“墨汁”画上了一圈圈扭曲诡异的符文，桃木板也立在了几个关键方位。
程铮手里拿着最后一块画好符文的桃木板，站在陶俑面前，口中低声吟诵着某种晦涩古老的音节。
林沐瑶握紧工兵铲，守在他旁边，紧张地注视着西周。
风声似乎都停止了，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一般。
程铮的吟诵声渐高，他举起桃木板，正要往陶俑额头上贴去——突然！
那陶俑毫无预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比昨晚更加猛烈！
“咯咯咯咯咯！！！”
尖锐刺耳的笑声猛地爆发出来，不再是压抑的气音，而是充满了恶意和癫狂的尖笑！
与此同时，陶俑身上那些用黑狗血朱砂绘制的符文，竟然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灼烧，开始迅速变黑、冒起缕缕青烟！
“不好！”
程铮脸色微变，“反弹比预想的强！”
他强行将桃木板按向陶俑额头！
就在桃木板即将接触的瞬间，陶俑那双模糊的眼睛里，猛地迸射出两道诡异的红光！
“小心！”
林沐瑶想也没想，一把推开程铮！
她自己却因为反作用力向后踉跄一步，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进旁边一个刚清理了一半的陪葬坑里！
电光火石间，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拉！
林沐瑶重重撞进一个带着淡淡檀香味的怀抱里。
程铮一手紧紧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还死死按着那块剧烈震颤、仿佛随时要炸开的桃木板。
他的金丝眼镜有点歪了，呼吸略显急促，低头看向怀里的她，眉头紧锁：“没事吧？”
林沐瑶的心脏砰砰狂跳，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惊险，还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烫得吓人。
“没、没事……”她慌忙想挣脱。
但程铮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声音低沉严肃：“别动！
还没结束！”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那尊疯狂震动、发出尖笑和红光的陶俑，按着桃木板的手背青筋凸起，口中再次响起那种古老而有力的吟诵声，这一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力量。
林沐瑶僵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
周围的诡异景象似乎都模糊了，她的感官里只剩下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和他念诵咒文时胸腔的微微震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陶俑的震动逐渐减弱，眼中的红光黯淡下去，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最终彻底消失。
程铮按着的桃木板终于稳稳地贴在了陶俑额头上。
上面暗红色的符文闪过一层微光，然后缓缓隐没。
万籁俱寂。
只有两人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林沐瑶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从程铮怀里挣脱出来，脸颊烫得能烙饼。
她不敢看他，胡乱地指着陶俑：“搞、搞定了？”
程铮缓缓吐出一口气，扶正了眼镜，又恢复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只是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暂时压制住了。
比我想象的麻烦，这墓葬下的诅咒很深，牵连的可能不止这一件器物。”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林沐瑶，忽然问：“刚才为什么推开我？”
林沐瑶一愣，下意识嘴硬：“谁、谁推开你了！
我是脚滑！
对，脚滑！”
程铮静静地看着她，镜片后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心虚。
过了几秒，他才淡淡地“哦”了一声，转身开始收拾东西。
“明天开始，需要全面排查墓葬其他区域，类似的东西可能还有。
林队长，”他背对着她，声音听不出情绪，“接下来，恐怕需要你‘物理超度’的地方还很多。”
林沐瑶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那尊终于彻底安静下来的陶俑，摸了摸还在发烫的脸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该死的项目，还有这该死的前任，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