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上摆着的相框里,少女时期的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少年身边笑得眉眼弯弯,少年眉眼清俊,却带着一丝疏离的冷淡——那是她和段松寒十八岁的合照,也是宁家还未败落时,最后一段安稳时光的剪影。
“小鸢,段家那边己经把婚期定下来了,下月初六。”
母亲林婉的声音带着疲惫,眼底的红血丝藏不住连日来的焦虑,“你……你别有什么想法,现在家里这样,段家肯履行婚约,己经是仁至义尽了。”
宁鸢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
她知道母亲说的是实话。
三年前,父亲宁志远的公司突然爆出财务丑闻,资金链断裂,短短半年就从云端跌入泥沼。
房子、车子被抵押,父亲受不住打击中风偏瘫在床,家里的重担全压在母亲肩上。
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的朋友作鸟兽散,唯有段家,还记着祖辈定下的那纸娃娃亲。
段家是真正的豪门,根基深厚,段松寒更是年轻有为,二十五岁便执掌段氏集团,手段凌厉,行事果决,是整个A市商界都要敬畏三分的人物。
宁鸢和段松寒从小就认识。
她记得小时候,段爷爷段青山很喜欢她,总叫她“小鸢丫头”,把她抱在膝头给她讲故事。
段松寒那时候虽然话少,但也会在她被别家小孩欺负时,不动声色地把她护在身后。
两个人一起上幼儿园 上小学。
上了初二时,少年青涩懵懂的感情在两人之间蔓延,但彼此都没有表达,后来宁鸢转到另一个城市上高中,两个人的联系也就渐渐消失了。
毕业后,宁鸢回到了这个城市,自然而然与段松寒的联系也渐渐多了起来。
每次宁鸢和段松寒打招呼,段松寒都会浅浅的点头示意一下。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淡,像是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寒冰。
“我知道的,妈。”
宁鸢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我会嫁的。”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心里从未放下过那个清冷的少年。
哪怕后来他对她再冷淡,哪怕知道他心里可能装着别人,她还是抱着一丝微弱的期待——或许,婚姻能让他们重新回到过去。
宁鸢这样对自己说。
婚期定得仓促,婚礼却办得极尽盛大。
段家的面子工程做得滴水不漏,全城的媒体都在报道这场联姻,标题大多是“段氏总裁迎娶宁氏千金,世纪婚约终圆满”。
只有宁鸢自己知道,这场婚礼有多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新郎段松寒全程面无表情,交换戒指时,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的手,冰凉刺骨,没有一丝温度。
敬酒时,他应付得游刃有余,却很少看她一眼。
婚宴结束后,两人回到段家为他们准备的婚房——一栋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夜景的顶层复式公寓。
装修是奢华的冷色调,一如段松寒本人,透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段松寒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扯了扯领带,段松寒转过身,墨色的眼眸在水晶灯下显得格外深邃,他看着她,语气平淡得近乎残忍:“宁鸢,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你需要段家的帮助稳住宁家,我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应付爷爷。
别指望太多。”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她所有的伪装和期待。
宁鸢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嗫嚅了几下,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段松寒没再看她,径首走向卫生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哗哗的水声传了出来。
过了一会,段松寒从浴室出来,带着一股松木的香气。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径首走向房间留下宁鸢站在原地,客厅里璀璨的灯光照得她有些晃眼。
原来,连自欺欺人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