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绣坊街上,最后几家铺子正在上门板。
唯有街角的“念绣坊”还亮着灯。
司小念坐在绣架前,指尖拈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金线,正小心翼翼地穿过薄如蝉翼的丝绸。
烛光映照着她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小念,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绣坊的主人林姨提着灯笼走过来,语气慈爱。
司小念抬起头,露出温婉的笑容:“就差最后几针了,林姨您先回吧,我绣完就走。”
林姨点点头,将一盏小巧的灯笼放在司小念手边:“那你自己小心,记得锁门。”
“知道了。”
门轻轻合上,绣坊内只剩下司小念一人。
她脸上的温婉瞬间褪去,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手中的绣花针在指尖一转,寒光闪烁。
她迅速起身,走到窗边仔细观察街面。
确认无人后,她吹灭烛火,整个人融入黑暗。
不过瞬息之间,司小念己换上一身夜行衣,从绣坊后窗悄无声息地滑出,如一片落叶般轻盈地落在小巷阴影中。
今夜的目标是潜入兵部侍郎府,取得边境布防图的副本。
雨不知何时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为她的行动提供了更好的掩护。
司小念如鬼魅般穿梭在屋顶之间,避开更夫和巡逻的卫兵。
侍郎府守卫森严,但对司小念而言却如入无人之境。
她如同壁虎般贴在屋檐下,听着书房内兵部侍郎与来客的交谈。
“边境局势紧张,这份布防图万不可泄露...”侍郎的声音透着焦虑。
司小念眼神一凛,就是它了。
待书房只剩侍郎一人时,她轻轻撬开窗栓,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从指尖射出,正中侍郎颈侧。
他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司小念迅速找到藏于暗格中的布防图,取出特制纸张快速拓印。
整个过程不过半柱香时间。
将一切恢复原状后,她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雨夜中。
城东,“明医馆”的灯还亮着。
晏无明送走最后一位病人,细致地整理着药柜。
他穿着一袭青衫,身形修长,眉眼温润,动作不疾不徐。
“晏大夫,真是多谢您了,我家老婆子吃了您开的药,好多了。”
老丈连连鞠躬。
晏无明微笑回礼:“应当的。
明日我再去府上为老夫人复诊。”
送走老丈,晏无明关上门,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
他快步走进内室,从药柜最底层取出一个暗格中的小竹筒,倒出一张纸条。
“戌时三刻,春风楼雅间,有要事相商。”
纸条在烛火上化为灰烬。
晏无明披上外衣,提着一盏灯笼走入细雨中。
春风楼是城中著名的酒楼,此刻正是热闹时分。
他轻车熟路地走上二楼雅间,推门而入。
里面己有三人在等候。
见晏无明进来,为首的中年人示意他坐下。
“边境急报,北狄细作可能己潜入京城,上面要求我们尽快查清他们的目的。”
中年人压低声音。
晏无明眉头微蹙:“可有线索?”
“兵部侍郎近日行为异常,可能与此事有关。
你明日借看诊之名去探一探。”
晏无明点头:“明白。”
简短会面后,他先行离开。
走在回医馆的路上,晏无明思绪万千。
北狄细作潜入,边境布防图必是目标之一。
若是布防图泄露,边境危矣。
细雨中的绣坊街安静异常。
司小念己换回绣娘装扮,提着灯笼假装刚从绣坊出来。
转过街角,差点撞上一人。
“抱歉...”她抬头,对上晏无明温润的眼眸。
晏无明稍稍后退半步,微微颔首:“是在下唐突了。
司姑娘这么晚才回去?”
司小念抿唇一笑,举了举手中的绣样:“赶工呢。
晏大夫出诊才回?”
“是啊,一位老主顾身体不适。”
晏无明目光落在司小念提的灯笼上,灯罩上绣着精致的兰花,“司姑娘的手艺越发精湛了。”
“晏大夫过奖了。”
司小念低头,一副羞涩模样。
两人并肩走在细雨蒙蒙的街道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
灯笼在青石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晕,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到了分岔路口,晏无明停下脚步:“司姑娘,明日我会去西街看诊,可需要捎带什么?”
司小念歪头想了想:“若是方便,带一包李记的桂花糖可好?”
“自然。”
晏无明微笑颔首,“那...明日见。”
“明日见。”
两人各自转身,向着不同方向走去。
脸上的笑容同时消失,眼神变得凝重而警惕。
司小念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刚刚拓印的布防图,思绪万千。
晏无明则默默记下司小念灯笼上几乎难以察觉的一小点泥渍——那是一种特殊的红泥,只存在于兵部侍郎府后院的假山旁。
细雨依旧,掩盖了京城暗涌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