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每一支箭在空中旋转时带起的微弱气流扰动,能“看”到箭头那紫黑色毒液在月光下反射的幽光,能“看”到它们彼此之间那看似严密、实则存在细微间隙和先后顺序的飞行轨迹!
观!
唐门十九禁-第十五禁!
一个古老而清晰的名词,如同烙印般出现在他沸腾的脑海之中!
没有时间思考这诡异的变化从何而来!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
在这股狂暴力量的支撑下,在那“观”之禁带来的超然洞察下,唐缺的身体再次动了!
他不再是狼狈地闪避,而是如同未卜先知,又如同在刀锋上起舞的幽灵!
身体以一个个微小到极致、却又精准到毫巅的角度和幅度,在密集的箭网中不可思议地穿梭、扭动、腾挪!
时而如弱柳扶风,时而如灵蛇出洞,时而如白鹤掠水……每一次移动,都妙到毫巅地擦着致命的毒箭边缘滑过!
那数十支足以将任何外门高手射成刺猬的追魂箭,竟被他险之又险地、毫发无伤地尽数躲过!
·“笃笃笃笃……”一连串密集如雨的闷响,所有毒箭尽数落空,狠狠钉在唐缺身后的礁石和泥地上,箭羽兀自嗡嗡震颤不休。
河滩上,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浑浊的河水拍打岸石的哗哗声,以及唐缺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芦苇丛中,伏击者似乎也被眼前这完全超出理解的一幕彻底震慑住了,陷入了死寂。
只有一股更加冰寒、更加怨毒、更加疯狂的杀意在无声地弥漫、攀升!
对方显然己经将唐缺视作了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铲除的怪物!
唐缺背靠着一块巨大的礁石,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夜行衣,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冷黏腻。
体内那股从令牌涌出的狂暴力量在支撑他躲过绝杀后,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留下的是经脉被过度冲刷后的剧烈灼痛和深入骨髓的空虚疲惫。
他紧紧攥着怀中那枚重新变得温润、甚至有些微微发烫的“观·自在”令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身世?
令牌?
母亲?
这些谜团如同沉重的枷锁,瞬间压在了刚刚死里逃生的心头,比眼前致命的伏击者更让他感到窒息和沉重。
然而,芦苇丛中传来的、那股如同毒蛇般锁定他的冰冷杀意,将他瞬间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伏击者还在!
而且,对方绝不会罢休!
刚才那神乎其技的躲避,只会让对方更加坚定灭口的决心!
·果然,短暂的死寂之后,芦苇丛中传来一声刻意压低的、沙哑扭曲的冷笑,充满了怨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好…好得很!
暴雨梨花针…清风徐来…还有这‘观’字诀的皮毛…小子,你身上到底藏了多少内门的‘宝贝’?
看来今晚,无论如何也留你不得了!”
话音未落,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阴森、更加粘稠的诡异气息,如同无形的沼泽般从芦苇丛深处弥漫开来,迅速笼罩了整个河滩!
·唐缺的皮肤瞬间绷紧,汗毛倒竖!
他看不见对方,但“观”之禁带来的那种超然感知虽然随着令牌力量的退去而大幅减弱,却依旧残留着一丝敏锐。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凝滞、沉重,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
脚下的碎石缝隙里,一些生命力顽强的杂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发黑!
毒障!
唐门十九禁-第十八禁!
这是将自身炁息混合剧毒,形成一片无孔不入的致命领域的恐怖手段!
一旦陷入其中,呼吸间便会中毒,皮肤接触也会被腐蚀,行动受阻,炁息凝滞,最终化作一滩脓血!
对方显然己经彻底撕下了所有伪装,不再顾忌身份暴露,动用了这压箱底的绝杀之技!
要将唐缺连同这片河滩一起,彻底化为死域!
·浓稠的、带着淡淡墨绿色的雾气,如同有生命的活物,从芦苇丛中翻滚涌出,无声而迅疾地朝着唐缺藏身的礁石区域蔓延而来。
雾气所过之处,连浑浊的河水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翻腾起细密的泡沫!
·退路己被封死!
前有剧毒雾障,后有滔滔江水!
唐缺背靠冰冷的礁石,急促地喘息着。
暴雨梨花针己废,体内力量空虚,残留的“观”之禁带来的感知在毒雾的侵蚀下也变得模糊不清。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真实地笼罩下来,冰冷刺骨。
·难道……真要死在这里?
死在这条肮脏的河滩上,像杜伏蛟一样变成一具无人认领的烂肉?
不!
绝不!
母亲留下的令牌、那诡异的力量、还有那三个字“观·自在”……他身上背负的秘密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
他还没弄清楚自己是谁!
他还没走进那座森严的内堡!
他还没……找到那个答案!
·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求生欲,混合着对自身身世的巨大疑惑,如同炽热的岩浆,猛地冲垮了恐惧和疲惫的堤坝!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怀中那枚紧贴胸口的“观·自在”令牌!
刚才那股力量……那股狂暴的力量,是从这里涌出的!
它是唯一的生机!
赌了!
不成功,便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