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餐厅被连锁店挤垮,父亲一夜白头。
>苏晚攥着新东方毕业证踏上首尔土地,却因韩语生涩被拒37次。
>招聘主管轻蔑推开她的简历:“后厨是男人的战场。”
>她站在便利店前数着最后三枚硬币,雨水中倒映着权志龙的巨幅广告。
>手机突然震动——梨泰院有家快倒闭的餐吧,正缺个“用完食材”的临时工。
>而那个雨夜推门进来的神秘男人,点名要一道“能忘掉烦恼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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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尔的夜雨,冰冷又粘腻,不像故乡温润的江南烟雨。雨水顺着老旧居民楼的排水管哗哗流下,砸在楼下胡乱堆放的废弃纸箱上,发出空洞而沉闷的回响。霓虹灯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晕开一片片迷离的光斑,红的、蓝的、绿的,扭曲变形,如同苏晚此刻被现实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心。
她蜷缩在狭小出租屋唯一一扇窄窗前,廉价的尼龙窗帘散发着淡淡的霉味。窗外,是这座庞大都市永不熄灭的灯火,车流在雨中拖曳出长长的红色尾灯轨迹,汇成一条条流动的光河。繁华近在咫尺,却又遥远得如同隔着一道冰冷的玻璃幕墙。这间屋子小得可怜,一张低矮的榻榻米几乎占据了全部空间,墙角堆着她那个塞得鼓鼓囊囊的旧行李箱,上面还贴着“新东方烹饪学校”的行李签。唯一的“家具”,是窗边那个充当床头柜兼书桌的破纸箱。箱子上,摊开着一本韩语初级会话手册,旁边放着一桶早已冷透、糊成一团的泡面。空气中弥漫着雨水、廉价泡面调料包和潮湿水泥墙混杂的、令人窒息的复杂气味。
“啪嗒。”
一滴温热的水珠毫无征兆地落在摊开的会话手册上,晕开了“안녕하세요您好”的字迹。苏晚猛地吸了下鼻子,胡乱用手背抹过脸颊。不能哭,至少现在不能。她用力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隔绝窗外那片冰冷而陌生的繁华,隔绝肺腑间翻腾的酸楚。但闭上眼,那场毁灭性的风暴却更加清晰地席卷而来,带着烧焦的味道和绝望的哭喊,狠狠撞进她的脑海。
***
记忆的闸门被汹涌的情绪冲垮。刺耳的消防车警笛声仿佛还在耳边尖啸,撕裂了家乡小镇午后惯有的慵懒宁静。浓烟滚滚,像一条条狰狞的黑色巨蟒,疯狂地从“苏记小馆”的窗口、门缝里钻出来,直扑向灰蒙蒙的天空。昔日里弥漫着诱人饭菜香气的门脸招牌,此刻焦黑变形,摇摇欲坠,只剩下一个歪斜的“苏”字在浓烟中若隐若现。
苏晚像被钉在了原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每一次搏动都牵扯出尖锐的疼痛。她眼睁睁看着父亲——那个一辈子挺直腰板、灶火映照下宛如指挥千军万马将军般的男人,此刻却像被抽掉了脊梁骨,颓然地跪倒在湿漉漉的、沾满灰烬和消防泡沫的路边。他花白的头发被汗水、灰烬和雨水黏在额头上,显得那么刺眼。他布满老茧、曾稳稳握着炒锅的手,此刻死死抠进冰冷的地砖缝隙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肩胛骨在单薄破旧的工作服下剧烈地耸动着,喉咙深处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那呜咽声,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碎。
“完了…全完了啊……” 父亲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砂砾,狠狠碾过苏晚的心,“老张家的连锁店…他们…他们就是要逼死我们啊……” 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泪水混着黑灰在脸上冲出两道狼狈的沟壑,眼睛里是苏晚从未见过的、彻底坍塌的绝望,“晚晚…爸…爸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 那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映不出半点光亮。
混乱中,一个穿着崭新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挤开人群,脸上挂着一种公式化的、近乎残忍的平静。他是那个新开张不久、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张记风味城”连锁店的经理。他手里捏着一份文件,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消防水枪的嘶鸣和人群的嘈杂:“苏老板,按合同,你们欠的食材货款和场地租金,还有这次火灾造成的连带损失……这是清单,您过目。” 他把几张打印纸递到跪在地上的父亲面前,纸张的边缘在潮湿的风中微微颤抖。父亲只是茫然地盯着地面,没有任何反应。
苏晚的目光扫过那串打印得工工整整、却如同淬毒尖刀般的数字——后面跟着的那一长串零,像冰冷的绞索,瞬间勒紧了她的呼吸。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在初夏湿热的空气里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
“哗啦——”
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将苏晚从炼狱般的回忆中狠狠拽回现实。是隔壁屋那个醉醺醺的韩国大叔又在摔打他那扇破旧的铁门。狭小出租屋的墙壁薄得像纸,隔壁电视里喧闹的综艺节目声浪、醉汉含糊不清的嘟囔,都毫无阻碍地穿透过来。
苏晚一个激灵,猛地坐直身体,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狂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攥住了放在破纸箱上的那份薄薄的简历。简历首页顶端,那张她特意去照相馆拍的一寸证件照上,年轻的女孩努力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不肯服输的倔强。照片下方,是“新东方烹饪学校优秀毕业生”几个加粗的字样——那是她曾经以为最坚固的铠甲和利剑。
不能倒下!家里还欠着那笔天文数字的债!父亲那垮掉的眼神,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战栗。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肺里那股带着霉味和绝望的空气用力挤压出去。然后,她几乎是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力气,从榻榻米上爬起来,走到墙角那个掉了漆的塑料小镜子前。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嘴唇因为紧张和缺水而微微起皮,但那双眼睛深处,却有什么东西在艰难地重新凝聚,像暴雨冲刷后顽强露出水面的礁石。
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自来水哗哗流下。她掬起一捧,用力拍打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她瞬间清醒。她对着镜子里那个湿漉漉、眼神重新变得锐利的自己,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顿,低声却无比清晰地命令道:“苏晚,站稳了!你必须站稳!”
***
清晨的首尔,雨水暂歇,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城市特有的喧嚣。苏晚挤在沙丁鱼罐头般的地铁车厢里,身体随着车厢的晃动而摇摆。周围是快速而模糊的韩语交谈声,像潮水一样包围着她,让她感到一种窒息的孤立。她紧紧抱着那个装着简历的透明文件袋,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新东方”那几个字,仿佛能从上面汲取一点微薄的热度。文件袋的边缘已经被她捏得有些发软变形。
她的目的地,是位于江南区的一个小型美食广场。这里聚集着多家风格迥异的餐厅,空气里混杂着烤肉、泡菜、咖啡和烘焙的复杂香气。苏晚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些贴在玻璃橱窗上的招聘启事,最终锁定在一家看起来规模尚可、主打“现代韩式料理”的餐厅门口。启事上写着“招聘:厨房助理有经验者优先”。
苏晚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厚重的玻璃门。店内的冷气扑面而来,混合着浓郁的烤肉油烟味。正是午餐前的准备时间,后厨方向传来节奏急促的切菜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几句短促有力的韩语指令。前台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胸牌上写着“经理:朴成勋”。他正低头核对着手中的进货单。
“안녕하세요?您好?” 苏晚走上前,努力让自己的发音听起来标准一些,同时双手递上自己的简历,“저는… 구직자입니다. 주방 일에 지원하고 싶습니다.我是…求职者。我想应聘厨房的工作。”
朴经理抬起头,眉头习惯性地微微蹙起,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苏晚身上。他接过简历,扫了一眼照片,又抬眼看看苏晚本人,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他的视线下移,落在简历上的“新东方烹饪学校”和“中餐”等字眼上,眉头蹙得更紧了。
他快速翻动着那薄薄的几页纸,指尖划过那些汉字和夹杂的拼音注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空气仿佛凝固了。苏晚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的声音,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중국 음식?中餐?” 朴经理终于开口,声音平板,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抬手指了指后厨方向,“우리 여기는 한국 음식 전문점이야.我们这里是韩餐专门店。”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苏晚脸上,带着一种职业性的漠然,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그리고… 주방 일은 힘들어. 특히…而且…厨房工作很辛苦。特别是…”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苏晚略显纤细的肩膀和手臂上扫过,意思不言而喻。
苏晚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但她强迫自己挺直背脊,用尽量清晰、努力克服着生涩的韩语急切地说:“저는 힘들어도 괜찮아요! 기본기 있어요! 빨리 배울 수 있어요!我不怕辛苦!我有基本功!我可以学得很快!”
朴经理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把简历轻轻推回苏晚面前,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미안해요.抱歉。”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우리 주방은 모두 남자야. 일도 많이 무겁고…我们厨房都是男人。活儿也很重…” 他微微摇头,不再看苏晚,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进货单上,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已经翻篇。
那份被推回来的简历,轻飘飘的,落在柜台上,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苏晚心上。一股混杂着屈辱、不甘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她甚至忘了说一句“감사합니다谢谢”,只是僵硬地抓起那份简历,指尖冰凉,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那扇厚重的玻璃门。门外喧嚣的街市声浪瞬间将她淹没,阳光有些刺眼,她感到一阵眩晕。
***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苏晚记忆里一段模糊而冰冷的灰色胶片。她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机械地奔波在首尔各个区域:宏大喧闹的酒吧街背后那些需要深夜帮厨的小店,清潭洞高档餐厅林立的后门员工通道,甚至是一些隐藏在居民区深处、只做外卖的家庭厨房……每一次推开不同的门,每一次递上那份承载着所有希望的简历,换来的,是形形***却同样冰冷的拒绝。
有时是直白的嫌弃:“중국 음식? 필요 없어.中餐?不需要。” 对方看简历的眼神像在看一份垃圾传单。
有时是隐含歧视的打量:“여자 주방장?女厨师?” 伴随着一声含义不明的嗤笑或摇头,仿佛这是个天大的笑话。
有时是假惺惺的怜悯:“아이고, 안타깝네…哎呀,真可惜啊…” 然后话锋一转,“근데 우리 작은 가게는…但是我们小店…” 后面跟着一堆无法雇用的理由。
每一次被拒绝,苏晚都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礼貌的、僵硬的微笑,微微鞠躬,说一句“감사합니다谢谢”,然后转身离开。但每一次转身,那份简历在她手中似乎就沉重一分,压得她几乎抬不起头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层用倔强和希望构筑起来的薄薄外壳,正在一次次的冷水浇灌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碎裂声。
那天下午,她又经历了一场格外漫长的等待和一场格外敷衍的拒绝后,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小公园。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不大,却足以打湿头发和外套。公园里几乎没人,只有几只麻雀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跳跃着觅食。
苏晚找到一张被雨水淋湿的长椅,也顾不上擦拭,精疲力竭地坐了下去。冰冷的湿意透过薄薄的裤料渗进来。胃里空空如也,传来一阵阵绞痛。她摸索着从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掏出最后一点韩币,数了又数,只够买一小袋最便宜的白面包。她撕开包装,小口小口地啃着干硬的面包,味同嚼蜡。
冰凉的雨丝落在脸上,混合着某种更滚烫的液体滑入口中,咸涩无比。眼前公园里萧索的景象渐渐模糊、晃动,与记忆深处那个同样弥漫着油烟味和雄性荷尔蒙气息的地方重叠了起来——新东方烹饪学校那间永远喧闹嘈杂的巨大实操厨房。
“喂,苏晚,这锅骨头汤太重,你行不行啊?别逞强闪了腰,回头嫁不出去可别赖学校!” 一个剃着板寸、身材壮实的男学员抱着胳膊,靠在料理台边,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佻和调侃。周围几个正在处理食材的男学员也发出几声哄笑,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苏晚正用力提起的那口沉重的不锈钢汤锅。
汗水顺着苏晚的额角滑下,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她咬紧牙关,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但硬是稳稳地将那锅滚烫的汤提到了灶台上。锅底与灶台接触,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用不着你操心。” 她头也不抬,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带着一股狠劲。她拿起旁边沉重的剁骨刀,瞄准砧板上一块粗大的筒子骨,眼神锐利如鹰。回忆里的画面异常清晰,她甚至能感受到手中那把沉重剁骨刀的木质手柄传来的粗糙触感,以及刀刃劈开骨头时那沉闷而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每一次挥刀,都用尽全力,仿佛砍的不是骨头,而是那些无处不在的质疑和轻蔑的目光。
“嗤,女孩子家家的,学什么不好学这个?” 另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是那个总爱在理论课上睡觉的家伙,“颠锅颠得动吗?油烟熏黄了脸,以后哪个男人要?趁早转行学个西点、咖啡啥的,那才叫正经路子!”
“就是,后厨是男人的战场,女人就该待在干净漂亮的前厅嘛!” 哄笑声更大了些。
教红案的张老师正好走过,听到这些议论,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苏晚的肩膀,低声说了句:“别理他们,好好练你的。” 语气里带着同情,却也有一丝默认现实的无力。那叹息声,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苏晚的心头。
那些刺耳的话语,那些混杂着轻视、调笑甚至一丝怜悯的目光,还有老师那声无奈的叹息,此刻在首尔冰冷的雨水中,无比清晰地回响在苏晚耳边。她猛地攥紧了手中干硬的面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后厨是男人的战场……” 朴经理那句冰冷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女人就该待在干净漂亮的前厅……”
“油烟熏黄了脸……”
一句句,像淬毒的针,密密麻麻扎在心上。胸腔里那股被压抑了太久的火焰,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和屈辱,猛地窜了上来!她猛地抬起头,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脖颈,冰凉刺骨,却浇不灭眼中骤然腾起的、近乎凶狠的光芒。
“我会证明的!” 她对着公园里空无一人的雨幕,对着记忆中那些嘲弄的面孔,用尽全身力气,无声地嘶喊,“我一定会证明给你们看!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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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再次降临,雨势非但没有减小,反而变本加厉,瓢泼般倾泻而下。雨水猛烈地敲打着便利店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模糊了外面湿漉漉的、光影流离的世界。便利店里明亮的白炽灯光,将苏晚的身影清晰地投射在冰冷的玻璃上,显得那么单薄而孤立。
她站在收银台旁边的立式冰柜前,透明的玻璃门映出她毫无血色的脸。冰柜里琳琅满目的饭团、三明治、牛奶盒,包装精美,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冰冷的寒气。她的胃早已饿得麻木,只剩下一种空洞的抽痛感。
她慢慢低下头,摊开一直紧攥的手心。手掌因为紧张和用力而微微汗湿,里面静静地躺着最后三枚硬币。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带着一种残酷的终结意味。三枚硬币,在便利店明亮的灯光下,折射出微弱、近乎嘲讽的金属光泽。连最便宜的那个三角饭团都买不起。
视线有些模糊地移开,透过被雨水冲刷得一片迷蒙的玻璃窗,模糊的光影晃动,最终定格在街对面巨型广告牌上。雨水在广告牌表面流淌,让画面显得有些扭曲失真。但那张脸,依旧带着强烈的冲击力扑面而来——那是权志龙。巨大的广告牌上,他微扬着下巴,眼神睥睨,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巨星气场,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洞悉一切又毫不在意的笑。巨大的奢侈品Logo环绕在他周围,闪耀着与苏晚手中三枚硬币截然不同的、冰冷而遥不可及的光芒。
极致的贫穷与极致的奢华。绝望的深渊与云端的神祇。仅仅隔着一道被雨水模糊的玻璃,却像隔着整个无法逾越的人生。
苏晚像被那巨大的反差狠狠刺了一下,猛地收回了目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然后又被狠狠摔在地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巨大的无力感,如同这漫天冰冷的雨水,将她从头到脚彻底淹没。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微微打颤的声音。身体里最后一点支撑的力量,似乎正随着手心里那三枚硬币的微光一起,迅速流失殆尽。她还能去哪里?她还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像一片落叶一样,被这异国的暴雨彻底卷走、碾碎?
就在这时——
“嗡…嗡…嗡…”
口袋里,那个电量图标早已变成刺眼红色的老旧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在这冰冷的绝望时刻,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猛地窜过苏晚麻木的神经!她的心脏骤然漏跳了一拍,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的急切,将手机掏了出来!
屏幕亮起,刺目的红光闪烁着“电量不足5%”的警告。一个陌生的韩国本地号码在屏幕上疯狂跳动,发出持续而执着的震动嗡鸣!
是谁?!
苏晚的手指因为冰冷和激动而微微颤抖,悬在接听键的上方,心跳如擂鼓。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屏幕的瞬间——
屏幕猛地一黑!
最后一点微弱的红光,彻底熄灭。
手机耗尽了它最后一丝生命,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那持续不断的震动嗡鸣声,也戛然而止。
便利店里明亮的灯光下,只有冰冷的雨水依旧疯狂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单调而巨大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