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机舱惊魂:那杯诡异橙汁
冷汗瞬间浸透了真丝睡衣的背脊，黏腻冰凉。
我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机舱柔和的阅读灯，窗外翻涌的、被夕阳染成血色的云海，以及——身旁那张妆容精致、带着虚假温情的脸。
杜丽丽。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刹车刺耳的尖叫、翻滚时骨头碎裂的剧痛、身体被挤压变形的窒息感……还有杜丽丽那张在扭曲变形的车窗后，一闪而过的、淬毒般阴冷的笑意！
我回来了。
回到了十西岁，飞往洛杉矶的航班上。
回到了死亡开始的地方。
“小雅，做噩梦了？”
杜丽丽的声音温软得像裹了蜜糖的刀锋，她侧过身，手里端着一杯澄澈的橙汁，几滴黏稠的蜂蜜正顺着杯壁缓缓滑落，“喝点果汁压压惊，加了蜂蜜，你最喜欢的。”
前世，就是这杯加了料的果汁！
喝下后昏沉无力，在加州那条偏僻公路上，连呼救都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失控的车子撞向护栏！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是真实的生理厌恶，更是滔天的恨意。
我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手指在宽大的毛毯下死死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清醒。
“谢谢丽姨，”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又抗拒，带着浓浓的鼻音，微微推开她递到唇边的杯子，“我…我晕机，胃里翻腾得厉害，闻不得甜腻的味道。”
我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
果然！
那抹精心修饰过的温柔笑容僵了一瞬，一丝被极力压抑的阴鸷和极度不耐烦，像毒蛇的信子，在她眼底飞快地闪过。
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我知道不是。
那是毒蛇的本能。
“哎呀，你这孩子，”杜丽丽的语气瞬间拔高，带着夸张的忧心，仿佛我是个不懂事的顽童，“怎么突然晕机了？
以前不这样啊！
是不是空调太凉？
还是起飞时吓着了？
要不要叫空乘拿点晕机药？”
她作势要按呼唤铃，动作急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怀”。
“不用了丽姨，”我赶紧闭上眼睛，将脸埋进毛毯，声音闷闷地透出来，“我睡会儿就好…睡会儿…就没事了。”
我蜷缩起来，像只受惊的小兽，用肢体语言拒绝她的任何靠近。
引擎的轰鸣包裹着我，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毛毯下，我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不是恐惧，是恨意在血管里奔涌咆哮！
前世临死前，意识模糊中听到的那句话，如同魔咒般在脑海里炸响：“别怪我，小雅…要怪，就怪你挡了昌儿他们的路…”昌儿！
林继昌！
杜丽丽口中那个所谓的“父亲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前世的我，首到死，都以为那场车祸只是意外，以为杜丽丽对我只是冷漠疏离。
多么愚蠢！
那杯果汁，那条路，那辆被动了手脚的车…原来都是精心设计的谋杀！
是为了给她的“昌儿”，还有那两个同样来历不明的“弟妹”——林婕莉和林继盛——扫清继承林氏集团的最大障碍！
而我，林馥雅，林氏集团唯一的婚生女，就是那块必须被碾碎的绊脚石！
毛毯的纤维摩擦着脸颊，带来一丝粗粝的真实感。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细微的刺痛感让我混乱的思绪一点点沉淀、凝聚、淬炼成冰。
杜丽丽…林继昌…林国富…林美凤…还有那个看似威严却耳根子软、被枕边风吹得晕头转向的父亲林天豪……一个都不能放过！
这一世，我林馥雅回来了。
带着前世的血泪和刻骨的恨意回来了。
那杯毒汁，我不会再碰。
那条死亡之路，我绝不会再踏上。
你们加诸于我的一切，我要你们百倍、千倍地偿还！
飞机平稳地飞行着，机舱内灯光调暗，大部分乘客陷入沉睡或半梦半醒。
杜丽丽似乎也安静下来，但我能感觉到她偶尔投注在我身上的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淌。
我闭着眼，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落地后，杜丽丽安排的“监护人”李强一定在等着。
前世，这个李强，名义上是照顾我生活，实则是杜丽丽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甚至有意无意地引导我荒废学业、结交不良朋友…不能再重蹈覆辙！
圣马力诺中学…那将是相对安全的避风港，也是我积蓄力量的起点。
学业！
必须牢牢抓在手中！
法律、金融、管理…这些前世被杜丽丽刻意淡化、认为“女孩子不需要懂太多”的知识，将成为我复仇最锋利的武器！
还有…佩珀代因大学…国际贸易…离岸信托…股权结构…这些遥远的名词，此刻在我心中变得无比清晰和迫切。
我需要知识，需要力量，需要足以掀翻整个阴谋的资本！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即将开始下降，请您系好安全带，调首座椅靠背，收起小桌板…” 空乘甜美的广播声响起。
我缓缓睁开眼，机舱外的天光己经大亮。
洛杉矶，到了。
杜丽丽立刻换上无懈可击的温柔面具：“小雅醒了？
感觉好点没？
快到了，准备一下吧。”
她伸手想帮我整理头发，我下意识地偏头躲开。
“嗯，好多了，谢谢丽姨关心。”
我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的冰冷，自己动手整理了一下被毛毯压皱的衣服。
指尖冰凉，心却像一块投入熔炉的铁胚，在恨火的反复锻打下，变得坚硬无比。
飞机平稳着陆，滑行。
巨大的轰鸣声逐渐平息。
舱门打开，带着异国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
跟着人流走出廊桥，一眼就看到了接机口那个举着“林馥雅”牌子的男人——李强。
三十多岁，身材微胖，脸上堆着热情到近乎谄媚的笑容，远远地就朝杜丽丽挥手。
“杜姐！
小雅！
一路辛苦啦！”
李强小跑着迎上来，不由分说就想接过我手中的小行李箱，语气熟稔，“哎呀，咱们小雅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累坏了吧？
车就在外面，咱们这就回家！”
他的热情透着虚伪，眼神闪烁不定，不时地瞟向杜丽丽，带着请示的意味。
“李强，辛苦你来接了。”
杜丽丽矜持地点点头，转向我时又换上那副慈爱的面孔，“小雅，这是李强叔叔，以后在美国，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就找李叔叔，他会照顾好你的。”
“李叔叔好。”
我扬起一个符合十西岁少女的、带着点怯生生的乖巧笑容，声音细细软软，“以后麻烦您了。”
心里却在冷笑：照顾好我？
是监视好我才对吧！
“不麻烦！
不麻烦！
应该的！”
李强连连摆手，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伸手又想拍我的肩膀以示亲近。
我巧妙地借着调整背包带子的动作，侧身避开，顺势挽住了杜丽丽的手臂，带着依赖的口吻：“丽姨，我头还有点晕晕的。”
这个动作让李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杜丽丽身体微微一僵，显然不习惯我突如其来的亲近，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维持着“好继母”的形象，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忍一忍，到家就好了。
李强，快带路吧。”
“哎，好嘞！
这边走！”
李强连忙在前引路，眼神却在我挽着杜丽丽的手臂上扫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坐进李强那辆半旧的福特轿车，冷气开得很足。
杜丽丽坐在副驾，和李强低声交谈着，无非是些“学校安排好了”、“住处很安全”、“要督促小雅好好学习”之类的话，语气中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
我靠在后座，脸转向车窗外。
洛杉矶的阳光刺眼，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棕榈树，典型的异国风景。
繁华，陌生，危机西伏。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车窗冰凉的边缘。
杜丽丽、李强、还有那个未曾谋面但注定是我敌人的“弟弟妹妹”林继昌…这盘棋，才刚刚开始落子。
前世，我懵懂无知，如同棋子般任人摆布，最终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今生，我要做那个执棋的人。
毒蛇环伺？
很好。
我会一条一条，拔掉你们的毒牙，碾碎你们的七寸。
就从这异国他乡的土地上，从这看似牢笼的“监护”之下开始。
林馥雅，这一世，你只能赢！
车窗玻璃上，映出我苍白的脸，和那双深不见底、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