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沙袋的价值与狐狸的蔑视
“F（濒死挣扎，毫无战术，依赖基础武装，近战鲁莽）。”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狠狠扎在他因恐惧和剧痛而紧绷的神经上。
濒死挣扎？
毫无战术？
鲁莽？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感瞬间冲垮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混合着肩膀和指骨传来的尖锐疼痛，让宗城澎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街道中央那个金色的身影——假面骑士极狐（Geats）。
极狐的目光只是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
那眼神，淡漠得如同扫过路边的碎石，没有丝毫波澜，更谈不上认可或赞赏。
仿佛他刚才那番拼死挣扎、甚至差点被怪物撕碎的经历，在对方眼中，不过是游戏开场时一个微不足道的、甚至有些碍眼的背景噪音。
随即，极狐的目光便移开了，落在了街道上其他几只躁动不安的甲虫怪物——邪魔徒（Ja***to）身上。
他随意地抬起手中那把造型优雅、流淌着金色能量的手枪——马格南射击者40X（Magnum Shooter 40X），姿态轻松得如同在自家花园里修剪枝叶。
“砰！
砰！
砰！”
没有激烈的枪火，只有几声清脆而短促的、如同叩击玉石的轻响。
三道纤细却无比凝练的金色光束从枪口激射而出！
光束的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在空中留下三道短暂的金线轨迹。
噗！
噗！
噗！
三只刚才还对宗城澎构成致命威胁的邪魔徒，动作瞬间僵住！
它们的头颅、胸口要害处，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了一个光滑的、被高温瞬间熔穿的空洞！
没有挣扎，没有嘶吼，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架的沙袋，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埃。
干净，利落，高效得令人窒息。
整个过程，从举枪到目标倒地，不超过三秒。
极狐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站在原地，如同完成了一件再简单不过的日常任务。
那金色的狐狸面具在月光和远处燃烧的火光映照下，散发着一种非人的、近乎神性的冷漠光辉。
宗城澎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微微颤抖、指节破裂流血的拳头，又看了看地上那三具瞬间毙命的怪物尸体。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挫败感和荒谬感席卷了他。
他拼尽全力，用命去搏，才勉强缠住一只怪物，还差点被反杀。
而对方……只是抬抬手，三只怪物瞬间灰飞烟灭。
这就是差距？
不，这根本不是差距，这是天堑！
是凡人与神明之间的鸿沟！
极狐收起了马格南射击者40X，似乎对这片区域失去了兴趣。
他微微侧头，金色的面具朝向宗城澎的方向，但目光似乎穿透了他，落在了更远处某个混乱的街区。
然后，他迈开脚步，优雅而从容地转身，白色的西装在夜风中微微拂动，仿佛只是路过此地，顺手清理了几只碍眼的虫子，现在要去进行下一项更有趣的消遣。
他甚至……连一句评价都吝啬给予。
宗城澎看着那个即将离去的金色背影，一股混杂着愤怒、不甘和更深绝望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却不知道能喊什么。
质问？
凭什么？
感谢？
对方根本不屑一顾！
就在这时，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程序化的冷漠：区域邪魔徒清除率：100%。
任务结算完成。
积分：10点（基础生存分）。
新手引导结束。
请骑士‘Puncher’前往安全区，等待下一阶段指示。
安全区？
下一阶段？
宗城澎茫然西顾。
周围是燃烧的汽车残骸，破碎的玻璃，倒塌的墙壁，还有怪物和人类的尸体……哪里是安全区？
他该去哪？
他下意识地看向手中那个己经恢复成圆筒状、金色纹路黯淡下去的“爆米花机枪带扣”。
这东西……就是把他拖入这场噩梦的罪魁祸首！
“这该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宗城澎低吼着，声音嘶哑，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恐惧。
他猛地抬手，就想把这诡异的玩意儿狠狠砸在地上！
“我建议你最好不要那么做，新人。”
一个冰冷、沙哑，带着奇特韵律感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宗城澎浑身一僵，猛地转身！
便利店破碎的阴影里，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影。
正是之前那个赠予他带扣、又神秘消失的“贵人”！
月光勾勒出对方高挑得近乎鹤立鸡群的身形轮廓。
深灰色的大衣依旧纤尘不染，宽檐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巴和薄唇。
那股冰冷而昂贵的香水味再次弥漫开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是你！”
宗城澎握紧了带扣，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愤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怪物是什么？！
这个鬼东西又是什么？！
还有那个……那个金色的家伙！”
他一口气吼出所有疑问，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神秘人——菲尔娜斯，缓缓向前走了一步，从阴影中踏入月光下。
她没有回答宗城澎的问题，那双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深邃眼眸，似乎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宗城澎此刻的狼狈模样：染血的制服，破裂的肩膀伤口，沾满灰尘和汗水的脸，以及那双指节破裂、还在微微颤抖的拳头。
“看来你活下来了。”
菲尔娜斯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虽然过程……嗯，很符合‘F’的评价。”
又是“F”！
宗城澎感觉自己的自尊心被狠狠踩在地上摩擦，他咬着牙，怒视着对方：“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你把我丢进这个地狱，就是为了看我像个小丑一样挣扎？！”
“地狱？”
菲尔娜斯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丝嘲弄，“不，新人。
这是‘欲望大奖赛’（Desire Grand Prix）。
一个能实现任何愿望的……游戏场。”
她刻意加重了“游戏场”三个字。
“至于你……”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宗城澎那双伤痕累累的拳头上，停顿了片刻。
“一个被拳击抛弃的可怜虫，一个为了房租发愁的便利店店员……你的人生，原本就像一块被丢弃在角落的破沙袋，毫无价值，任人捶打。”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宗城澎内心最深的伤疤。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拳头攥得更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但现在，”菲尔娜斯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给了你一个机会。
一个让你这块破沙袋，也能拥有价值的机会。”
她微微抬起下巴，帽檐下的阴影似乎更深邃了，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看到刚才那只金色的狐狸了吗？
假面骑士极狐（Geats）。
他是这个游戏里不败的神话，是横亘在所有参赛者面前、无法逾越的高墙。
他一次又一次地轻松夺取‘欲望神’（Kami）的位置，让比赛变得毫无悬念，也让我的计划……变得难以实施。”
菲尔娜斯的声音里第一次透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厌恶？
“而你，宗城澎。”
她念出他的名字，仿佛在确认一件物品的标签。
“你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成为我用来打破他神话的那颗……棋子。
一块足够坚硬、足够耐打，能让我用来反复捶打，首到敲碎那堵高墙的……沙袋。”
沙袋……棋子……宗城澎感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什么改变命运的机会？
什么贵人？
他不过是被这个神秘而危险的女人选中，用来对付那个强大到非人的极狐的工具！
一块被利用的、随时可以丢弃的破沙袋！
屈辱、愤怒、不甘……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翻腾，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看着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女人，又想起那个冷漠离去的金色身影，一股强烈的反抗欲望涌了上来。
“开什么玩笑！
我才不要当你的什么沙袋！”
宗城澎怒吼道，猛地举起手中的带扣，“这鬼东西还给你！
我不玩了！”
他作势就要将带扣狠狠摔在地上！
“哦？”
菲尔娜斯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玩味。
“你真的……要放弃吗？”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帽檐的阴影，首刺宗城澎的灵魂深处。
“放弃这个，能让你拥有力量的机会？
放弃这个，能让你向那个把你视为蝼蚁的极狐证明自己的机会？
放弃这个……能让你彻底摆脱现在这种蝼蚁般生活的……唯一可能？”
她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充满了诱惑和致命的威胁。
“想想看，新人。
没有力量，你是什么？
一个随时会被怪物撕碎的可怜虫？
一个连房租都付不起的失败者？
一个被拳台抛弃的废物？
而现在……”她微微抬手，指向宗城澎手中的带扣，“只要你握住它，你就能拥有改变一切的力量。
哪怕……只是作为一块沙袋。”
宗城澎的动作僵住了。
摔掉带扣的手悬在半空，微微颤抖。
菲尔娜斯的话，像毒液一样渗入他的脑海。
极狐那冷漠的眼神，怪物狰狞的利齿，便利店微薄的薪水，房东催租的嘴脸……一幕幕画面在他眼前闪过。
力量……证明自己……摆脱现在的生活……这些词语，对他这个跌落谷底的人来说，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哪怕这力量的代价，是成为别人的棋子，是成为一块被反复捶打的沙袋……他低头看着手中冰冷的金属带扣。
那上面黯淡的金色纹路，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软弱和犹豫。
“好好想想吧，新人。”
菲尔娜斯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她优雅地转身，似乎准备再次消失在阴影中。
“下一轮游戏很快就要开始了。
是继续做一块被丢弃的破沙袋，还是成为一块有价值的、能敲碎神话的沙袋……选择权在你。”
“记住，”她的身影在阴影中渐渐模糊，只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话语在夜风中回荡，“沙袋的价值，在于它能承受多少捶打，以及……它最终能砸碎什么。”
话音落下，菲尔娜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彻底消失在便利店的阴影深处，只留下那股冰冷的香水味和呆立在废墟中、内心天人交战的宗城澎。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命运重量的带扣。
远处，隐约又传来了怪物的嘶吼和爆炸声。
破沙袋……有价值的沙袋……他紧紧握住了带扣，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肩膀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金色的纹路，似乎在他掌心微微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