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雪月城外，考古学者的入场券
竹林深处的茅草屋前，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凌天和那位姓张的老农略显疲惫却放松的脸。
一碗寡淡却热乎的野菜粥下肚，凌天感觉虚弱的身体暖和了许多，过度燃烧小宇宙带来的脱力感也缓解了不少。
张老伯将他仅存的一点口粮分了出来，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恩公，您……您不是本地人吧？”
张老伯小心翼翼地问道，目光不时瞟向凌天那身与现代无异的衣物，“这身打扮，老汉从未见过。”
凌天放下陶碗，心思电转。
他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一个合理的、不易被戳穿的身份是融入这个世界的第一步。
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落寞与超然，缓缓道：“不瞒老伯，我自海外孤岛而来，师门隐世，不通外界俗务。
此番奉师命入世修行，初临宝地，不想就遇到了方才之事。”
“海外？
隐世仙门？”
张老伯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凌天刚才那快如鬼魅、一拳轰飞恶霸的身手，显然不是普通武功能解释的。
这“海外隐世仙门”的说法，完美地契合了他那怪异的力量和穿着，甚至给他披上了一层神秘高人的光环。
“原来是小仙人！
老汉失敬，失敬！”
张老伯连忙又要行礼。
凌天再次扶住他：“老伯不必多礼，叫我凌天即可。
师门规矩，入世修行，皆以凡人自处。”
他顺势将话题引开，“不知老伯可知，要进入那雪月城，有何规矩？”
提到雪月城，张老伯脸上露出向往又畏惧的神情：“雪月城啊……那是咱们北离的武学圣地，规矩大着呢。
寻常百姓若无要事或引荐，靠近都难，更别说进去了。
听说每日想进城拜师学艺、或是寻求庇护的江湖人，能从城门口排到山脚下哩！”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不过，老汉倒是听人说起过，雪月城每月似乎都会开放一次‘登天阁’的考核。
只要能通过考核，不管什么来历，都能被收入城中，甚至有机会被几位城主看中，收为弟子呢！
只是那登天阁……难如登天，己经好久没人成功闯过去了。”
登天阁？
凌天心中一动，这倒是《少年歌行》原著里的一个重要设定，是雪月城筛选人才的一道难关。
雷无桀似乎就是闯登天阁出的名。
但这显然不是他现在该考虑的。
他身无分文，力量也才刚刚起步，去闯登天阁纯属找死。
“除了闯阁，还有其他办法吗？
比如，城中是否需要招募些……杂役、工匠之类？”
凌天问道。
他需要的是一个更稳妥、更低调的切入点。
张老伯摇了摇头：“雪月城自有其附属村镇供应物资人手，对外招募极少……除非，是有特殊技艺的人。”
他看了看凌天，“小仙人您身手如此了得，或许……”特殊技艺？
凌天目光扫过这间破旧的茅屋，扫过地上散落的、张老伯平日挖掘的草药和野菜，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考古学，不仅仅是发掘古墓。
它涵盖的范围极广，包括地质学、植物学、古生物学、古代工艺技术……甚至，对古代草药学的辨识，也能沾上边！
他实习时，曾跟着一位导师专门研究过汉代墓葬中出土的医药简牍和植物残留物，对古代草药也算略有涉猎。
“老伯，”凌天指着地上几种其貌不扬的草药，“这些是……紫云英、地胆草？
您还懂药理？”
张老伯连忙摆手：“哎哟，可不敢说懂。
就是祖辈传下来的一点土方子，认得几样常见的止血、清热草药，平日里挖点换些油盐钱，或是自家头疼脑热时应付一下。”
凌天走上前，仔细辨认了一下，又拿起其中一株开着淡紫色小花的植物，沉吟道：“若我看得不错，此物当地是否称之为‘三月紫’？
常用于化瘀消肿。”
张老伯惊讶道：“正是！
小仙人连这个都认得？”
凌天微微一笑，高深莫测的样子：“师门典籍浩如烟海，于医药金石之道，亦略有记载。”
他话锋一转，“老伯，您可知这雪月城附近，是否有年代久远的古迹？
比如古碑、残垣、或是年代久远的墓葬群？”
张老伯被凌天跳跃的思维弄得一愣，想了想道：“古迹……往东边走，靠近城墙根的那片老林子深处，好像是有那么几段破得不像样的老墙，还有几块歪倒的石碑，早就被藤蔓埋严实了，也没人管。
大家都说那是很久以前一个什么小国的废墟，没啥用处。”
有用！
太有用了！
凌天心中狂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多谢老伯告知。
明日一早，我想去那边看看。”
次日清晨，凌天辞别了千恩万谢的张老伯，根据指示，来到了雪月城东侧外围的一片人迹罕至的古林地带。
这里古木参天，藤蔓缠绕，确实显得荒凉而古老。
没费太多功夫，他就找到了张老伯所说的遗迹——几段几乎与泥土融为一体的夯土墙基，以及几块半埋在地里、爬满青苔和地衣的石碑。
凌天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仔细地清理掉石碑表面的污垢，露出下面模糊的刻痕。
那不是常见的文字，而是一种极其古老的、类似于图腾的符号系统，磨损严重。
换做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甚至一般的学者，可能都对此一筹莫展。
但凌天不同！
他的专业就是解读这个！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那些刻痕的每一个转折和深浅，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历史信息。
大脑飞速运转，将其与他所学过的各种古代符号系统进行比对、分析。
“这是……类似于甲骨文和金文之间的某种过渡形态？
带有明显的区域性特征……这个符号代表‘祭祀’，这个代表‘土地’……连起来……”他全神贯注，嘴里无声地喃喃自语，完全沉浸在了考古学者的世界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光斑。
终于，他眼睛猛地一亮！
“原来如此！
这不是什么小国废墟！
这是一处比北离王朝历史更早得多的、某个古老部落联盟用于祭祀天地、划分疆域的‘界碑’！
这上面记载了当时周边山川河流的古老称谓和祭祀礼仪！”
这其中蕴含的历史信息，对于了解这片土地的文化演变，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
而更重要的是，他证明了自身的价值——一种独一无二的、雪月城绝对需要的价值！
他不再停留，转身朝着雪月城那巍峨的东城门走去。
城门口果然如张老伯所说，戒备森严，身穿雪月城特有服饰的弟子持剑而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想要进城的人。
排队等待入城的人群长长一串，有商人，有武者，有百姓，盘查得极为仔细。
轮到凌天时，他这身奇特的现代装扮果然立刻引起了守城弟子的高度警惕。
“站住！
你是什么人？
路引呢？”
一名为首的年轻弟子厉声喝道，手按上了剑柄。
周围几名弟子的目光也瞬间聚焦过来，充满审视。
凌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脸上露出一个平和而略带疏离的微笑，依照昨晚想好的说辞，拱手道：“在下凌天，自海外而来，并无路引。”
“海外？
无路引？”
那弟子眉头紧锁，怀疑之色更浓，“那你来雪月城所为何事？
看你形迹可疑，莫非是别派探子？”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凌天却不慌不忙，目光扫过城门附近那厚重古老的城墙砖石，忽然伸手指向其中一块看似普通、却有着细微凿痕的墙砖，朗声道：“在下并非探子，乃一介学人。
此番前来，是欲与贵城做一笔交易。”
“交易？
你能有什么交易可做？”
弟子冷笑。
凌天缓缓道：“我观贵城历史悠久，底蕴深厚。
却不知，贵城可知自身脚下所踏之地，在千年之前，乃是一处名为‘祭’的古老联盟举行‘封畿’大典的圣所？
就连贵城这东门之下，恐怕还埋着当年奠定疆域的第一块‘灵石’础石。”
此言一出，不仅守城弟子愣住了，连周围一些排队等待、竖着耳朵听热闹的人也愣住了。
什么“祭”联盟？
什么“封畿”大典？
“灵石”础石？
这都什么跟什么？
那守城弟子一脸莫名其妙，只觉得这人在故弄玄虚，不耐烦地挥手：“胡说八道些什么！
赶紧滚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略带苍老却充满威严的声音从城门洞内传来：“慢着。”
只见一位穿着雪月城长老服饰、须发皆白、眼神却异常清澈锐利的老者，缓步走了出来。
他显然刚才就在附近，听到了凌天的言论。
老者目光如电，上下打量着凌天，特别是重点看了看他那双因为刚才清理石碑还沾着些许泥土的手，沉声问道：“年轻人，你方才所言……有何依据？”
凌天心中一定，知道赌对了。
雪月城作为武学圣地，必然也有重视自身历史传承的一面，绝不会完全忽视这种涉及根源的古史。
他再次拱手，不卑不亢：“依据就在城外东三里，那片古林深处的断碑残垣之上。
其上古篆虽斑驳，却仍可辨析。
所述乃千年之前，‘祭’联盟于此地宰牲歃血，告祭天地，划分西至，奠定一方之始的旧事。
若前辈不信，可派人随我前去一观，真假立辨。”
老者眼中精光一闪，脸上闪过一丝惊疑。
那片遗迹的存在，雪月城高层并非完全不知，但也只当是某个前朝小国的残留，从未深究，更无人能解读那些如同鬼画符般的碑文。
这个来历古怪、穿着奇特的年轻人，竟然能说得如此言之凿凿？
沉默了片刻，老者缓缓开口：“老夫乃雪月城长老，司空长风座下，主管典籍编撰与城史修订，姓徐。
年轻人，你若所言非虚，确实于我有功。
但你想要什么？”
凌天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在下别无他求。
只愿能入雪月城，得一安身之所，并允许我翻阅城中……非核心的古籍史料，以印证师门所学，继续我的研究。”
他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一个临时身份和查阅公开资料的权限，远低于首接要求金银或高位。
徐长老再次深深看了凌天一眼。
一个能解读古老文字、熟知失落历史的人才，其价值可能远超一个武功高强的打手。
这对于补充雪月城的史籍、甚至挖掘出某些被遗忘的传承或资源，都可能大有裨益。
“好。”
徐长老终于点头，“你若真能证实你所言，老夫便可作保，许你一个客卿学者的身份，暂居城中，允你查阅外楼典籍。”
他转头对那守城弟子道：“带几个人，跟他去一趟。
仔细查看。”
“是！
徐长老！”
守城弟子连忙恭敬应声，再看向凌天的眼神己经完全不同了，带着好奇和一丝敬畏。
半个时辰后，当守城弟子带着震惊和确认的消息回报徐长老时，凌天知道，他成功了。
他凭借考古学的专业知识，为自己赢得了一张进入雪月城的、独一无二的“入场券”。
站在巍峨的城门洞下，抬头望着城内鳞次栉比的古代建筑和远处高耸的登天阁，凌天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雪月城，我终于进来了。
李寒衣，我离你，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