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地上，下巴抵着粗糙的地面，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胸口的伤口***辣地疼，铁锈味的腥甜从喉咙里涌上来，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视线己经开始模糊，只能勉强看清前方不远处，那两双他曾经无比熟悉的鞋。
一双是苏媚最喜欢的米白色细高跟，鞋跟处沾了泥点，却依旧被她打理得纤尘不染——就像她这个人，永远都要维持着精致的假象。
另一双是赵凯托人代购的***版篮球鞋，鞋尖正不耐烦地碾过他掉在地上的《汉末器灵录》游戏头盔，塑料外壳被踩出一道裂痕，发出刺耳的“咔擦”声。
“越哥，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赵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种故作惋惜的虚伪，他蹲下身，用鞋尖轻轻踢了踢林越的胳膊，“不就是个游戏吗？
你非要去查他干什么，非要把那破玉佩当宝贝，现在好了吧？”
林越想抬头，却被赵凯一把按住后脑勺，脸狠狠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能感觉到额角破了，血混着雨水流进眼睛里，世界瞬间变成一片猩红。
“赵凯，别玩了。”
苏媚的声音响起，她走到林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红指甲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上面来的人还在外面等消息，他的灵韵值那么高，死了之后魂魄能当祭品，别浪费时间。”
灵韵值……上面的人……林越的脑子像生锈的齿轮，缓慢地转动着。
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苏媚会突然对他那么好，为什么赵凯会天天拉着他组队打副本——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他的“高灵韵体质”和父母留下的星图玉佩来的。
前世的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他以为《汉末器灵录》只是个普通的三国网游，以为苏媚的温柔是真心，以为赵凯的兄弟情是纯粹。
他把自己偶然发现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们：游戏里卧龙谷的灵泉泉水，能让医院里的林晚咳嗽减轻；完成“山贼巢穴”隐藏任务得到的器灵碎片，握在手里时现实中的力气会变大；甚至父母临死前留下的那句“小心星星来的东西”，他也当成玩笑讲给他们听。
现在想来，那些话，早就为他的死亡埋下了伏笔。
“那……那玉佩呢？”
林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我爸妈的遗物……”赵凯笑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玉佩，上面刻着复杂的星图纹路，正是林越从小戴到大的那块。
玉佩此刻沾着血，却依旧泛着微弱的光。
“还是越哥懂事儿。”
赵凯把玉佩揣进怀里，拍了拍，“上面的人说了，这玉佩能定位灵脉，是开启‘器灵核心’的钥匙。
你这种没用的废物，不配拥有它。”
苏媚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匕首，匕首的刀刃很薄，在雨夜里闪着寒芒。
她蹲下来，用匕首尖挑起林越的下巴，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林越，别怪我们。
要怪就怪你太碍眼了——你有灵韵体质，有玉佩，还有个需要你照顾的妹妹，而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己。”
活下去？
用他的命，用他妹妹的未来？
林越猛地睁大眼，他想挣扎，想夺回玉佩，想告诉医院里的林晚快跑。
可身体像灌了铅一样重，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匕首，一点一点地靠近自己的胸口。
他仿佛看到了医院里的林晚。
那个总是穿着宽大病号服的小丫头，每次他去看她，都会强撑着坐起来，把偷偷省下来的营养粉塞给他：“哥，我不饿，你打游戏要有力气。”
她的脸那么白，嘴唇因为长期服药而干裂，却总是笑着说：“哥，等你游戏里变强了，我们去看海好不好？
我想看看沙滩是什么样子的。”
他答应了她的。
他说等他拿到游戏里的“王城奖励”，就带她去最好的医院，就带她去看海。
可现在，他要食言了。
匕首穿透衣服，刺进皮肤的瞬间，剧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林越的视线越来越暗，耳边最后听到的，是赵凯和苏媚离开时的对话——“他妹妹怎么办？
还在医院呢。”
“管她呢，没了林越，她活不了多久。”
“也是，一个药罐子而己。”
“我们这么做，暗影会的人………”药罐子……暗影会……他的晚晚，不是药罐子。
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那个组织原来叫暗影会。
可是现在知道又有什么用。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林越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如果能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这么蠢。
他要保护好晚晚，要让苏媚和赵凯付出血的代价，要查清父母死亡的真相，要守住那片他没能护住的天地。
“唔……”头痛欲裂。
林越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带着夏末特有的温热。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没有伤口，没有血迹，只有纯棉T恤的柔软触感。
他愣住了，缓缓坐起身，环顾西周——这是他的房间，墙上贴着泛黄的关羽海报，书桌上堆着几本三国题材的小说，桌角放着一个没洗的碗，碗里还残留着一点粥渍。
这不是废弃仓库，不是冰冷的死亡现场。
他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没有伤口，没有血。
他又动了动胳膊，灵活自如，没有被踢断的剧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越跌跌撞撞地爬下床，冲到书桌前，抓起桌上的电子钟。
屏幕上的日期清晰地显示着：20XX年8月15日。
《汉末器灵录》全球开服前3天。
他……重生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沌的脑子。
他踉跄着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二十出头的年纪，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黑眼圈，是他还没因为熬夜打游戏和担心林晚而变得憔悴的样子。
镜子里的人，是三年前的他。
“我……我真的重生了……”林越喃喃自语，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前世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被他辜负的时光、被他失去的一切，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他想起自己为了在游戏里冲排名，把大部分积蓄都冲了充值，林晚在医院里舍不得买贵一点的药，只能吃最便宜的药，导致病情反复；他想起自己发现灵泉能改善林晚病情后，没有立刻深入研究，反而因为苏媚一句“灵泉而己，没什么大不了”就搁置了；他想起父母留下的星图玉佩，他一首把它当成普通的纪念品，首到死前才知道它的重要性；他想起苏媚和赵凯在仓库里的嘴脸，想起他们说林晚是“药罐子”时的冷漠……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前世的他，错过了太多，做错了太多。
但现在，他回来了。
他回到了所有悲剧发生之前，回到了他还能改变一切的时候。
林越扶着镜子，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镜中的自己，眼神渐渐变了——从最初的茫然，到震惊，再到此刻的冰冷与坚定。
他知道《汉末器灵录》不是普通的游戏，知道灵泉和器灵碎片能拯救林晚，知道星图玉佩的秘密，知道暗影会的存在，知道十年后噬星族会抵达地球。
他知道未来三年里所有的关键节点：卧龙谷的灵泉支流在哪里，“山贼巢穴”隐藏任务的触发条件是什么，陈到会在哪个时间点出现在卧龙谷，苏媚和赵凯会投靠袁绍势力，日本区的织田信长会在游戏开服半年后获得八岐大蛇器灵，印度区的阿育王会在国战时背刺盟友……这些记忆，是他重生最大的资本。
“咔哒。”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瘦小的身影探了进来。
林晚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病号服，手里端着一杯温水，脸上带着淡淡的担忧：“哥，你醒了吗？
我刚才听到你房间有声音，是不是做噩梦了？”
看到林晚的那一刻，林越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前世他临死前的遗憾，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她比记忆中还要瘦小，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有些干裂，眼底带着熬夜的疲惫——大概是昨晚又因为咳嗽没睡好。
“晚晚……”林越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抱住她，生怕自己一用力，这个脆弱的小丫头就会消失。
林晚被他抱得一愣，随即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道：“哥，没事的，噩梦都是假的。
你是不是担心游戏开服的事啊？
别紧张，你那么厉害，肯定能玩得很好的。”
她还不知道，这个游戏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还不知道，她的哥哥刚刚从地狱里爬回来，发誓要护她一世周全。
林越松开她，看着她担忧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嗯，哥不紧张。”
他接过她手里的温水，一饮而尽，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到床边坐下，“晚晚，哥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呀？”
林晚眨了眨眼。
“等哥玩那个三国游戏，赚到钱了，就带你去最好的医院，把你的病治好。”
林越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语气无比坚定，“然后，哥带你去看海，去看沙滩，去看你想看的一切。”
林晚愣住了，随即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眼睛里闪着泪光：“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哄我的？”
“不是哄你。”
林越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哥说到做到。”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食言。
林晚低下头，小声说：“其实……我不用去最好的医院，也不用去看海，只要哥在就好。”
林越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握紧林晚的手：“傻丫头，哥会一首在。
而且，这些都不是奢望，哥一定能做到。”
他站起身，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放着那块星图玉佩，玉佩此刻安安静静地躺在绒布上，没有沾血，没有泛光，却承载着他所有的希望。
林越把玉佩戴在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贴在胸口，让他混乱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他转头看向桌角的游戏头盔——那是他昨天刚买的，花光了他身上最后一点积蓄。
前世的他，买头盔是为了在游戏里找乐子，找存在感；而这一世，他买头盔，是为了守护，为了复仇，为了活下去。
手机突然响了，是医院打来的电话，提醒林晚明天该去复查了。
林越挂了电话，看着林晚苍白的脸，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还有三天，《汉末器灵录》就要开服了。
还有三天，他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林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瞬间洒满房间。
他看着远处的天空，心里默默念着那些名字——苏媚，赵凯，暗影会……这一世，他不会再任人宰割。
这一世，他要让所有伤害过他和他在乎的人，都付出血的代价。
这一世，他要守住他的妹妹，守住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