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洞窟、血与微光
粘稠、冰冷、没有边际的黑暗。
苏起的意识在这片虚无之海中沉浮，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残渣。
没有声音，没有触觉，只有一种永恒的、令人窒息的坠落感。
灵魂仿佛被剥离了躯壳，被投入了永寂的冰窟。
这就是死亡吗？
这就是精神力彻底枯竭、反噬降临的终点？
不…似乎还有一丝微光？
在意识深渊的最底层，一点冰冷的、极其微弱的蓝光在固执地闪烁。
是那个界面！
那个名为“一字乾坤”的系统！
它并没有随着精神力的枯竭而消散，反而像是扎根在他灵魂深处的烙印，顽强地维系着最后一点联系。
界面上，不再是简洁的指令框，而是被一片刺目的血红覆盖：**”警告！
严重精神损伤！
强制修改反噬！
“****”当前状态：精神力归零（深度昏迷）“****”生命体征：极度危险（脑活动抑制）“****”修复机制启动…效率极低…“****”预计恢复时间：未知…“**血红的光芒如同警告灯般疯狂闪烁，每一次闪烁都带来一种灵魂被撕扯的剧痛感。
苏起残存的意识在这片血红中痛苦地挣扎，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他只能被动地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修复”感，像是一滴冰冷的水滴，极其缓慢地渗入他干涸龟裂的精神荒漠。
在这片死寂的痛苦中，一些破碎的、如同浮光掠影般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现：便利店冰冷的墙壁…散发着温热香气的崭新包装袋…鬣狗喽啰狰狞的脸…匕首化作的诡异光符…独腿老兵张卫民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林玥痛苦扭曲的小腿…腐爪豺布满污秽绿芒的利爪…还有…那一道由自己指尖点出、撕裂现实、将铁管化作无匹锋刃的冰冷寒芒…最后定格的，是张卫民和林玥那震惊到极点、混杂着恐惧与一丝…希望的眼神？
希望…磐石营地…活下去…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让苏起残存的意识死死地攀附着那点微弱的蓝光，在无边的痛苦和虚无中，艰难地维持着一线清醒。
* * *现实世界。
冰冷、粗糙、带着浓重霉味和尘土气息的地面触感，将苏起从意识深渊的边缘猛地拽回了一丝。
剧痛！
头颅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搅动，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撞击着即将碎裂的颅骨！
喉咙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和灼烧般的剧痛！
身体沉重得像被埋在了冻土之下，连动一动手指都成了奢望。
“咳咳…咳…” 无法抑制的剧烈咳嗽撕扯着他的胸腔，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全身的神经，带来更加撕裂般的痛楚，更多的血沫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
他勉强睁开一丝眼缝，视线里一片模糊的重影和晃动的水波。
只能隐约看到摇晃的、昏黄的光源，以及周围粗糙的、布满湿滑苔藓的岩石墙壁。
“他醒了！
张叔！
他醒了！”
一个带着哭腔和巨大惊喜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是林玥。
紧接着，一张布满风霜刻痕、眼神锐利而疲惫的脸庞凑近了苏起的视线。
是张卫民。
他的脸色同样苍白，嘴唇干裂，额头上还有一道新鲜的血痕，但眼神却异常凝重和复杂，死死地盯着苏起。
“小子！
撑住！
别睡过去！”
张卫民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粗糙的大手用力拍了拍苏起冰冷的脸颊，试图让他保持清醒。
“林玥！
水！
给他润润喉咙！
小心点！”
一股清凉的、带着浓重土腥味的液体小心翼翼地滴入苏起干裂灼痛的嘴唇。
是融化的雪水，混杂着尘埃的味道。
虽然冰冷，却如同甘露般暂时缓解了喉咙的灼烧感。
苏起贪婪地、小口地吞咽着，每一次吞咽依旧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
冰冷的水和身体的剧烈痛楚让他混沌的意识稍微清晰了一点。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打量着周围。
这是一个狭小的、明显是人工开凿的石窟，应该是废弃的防空洞或者矿洞的一部分。
洞壁粗糙，布满黑色的霉斑和湿漉漉的苔藓，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霉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腐臭。
唯一的入口被一扇锈迹斑斑、看起来异常厚重的铁门堵住。
门栓处用几根粗大的木棍死死顶住。
昏黄的光源来自洞壁上一个凹槽里点燃的一小块“墨石”——一种在灰烬纪元被广泛使用的、燃烧缓慢、能提供微弱热量和光亮的黑色矿物，燃烧时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味。
他们暂时安全了？
苏起模糊地想。
但下一秒，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咚！
咚！
咚！”
沉重的、带着疯狂力量的撞击声猛地从厚重的铁门处传来！
整个石窟都仿佛在震动！
顶部的灰尘簌簌落下！
伴随着撞击声的，是门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混杂着野兽嘶吼和湿漉漉气管漏气声的嚎叫！
是腐爪豺！
它们还在外面！
而且听起来数量更多了！
“妈的！
这群畜生！
还没放弃！”
张卫民低吼一声，猛地抄起靠在墙边的那根铁管，冲到门后，用肩膀死死抵住被撞得嗡嗡作响的门板。
他手中的铁管，前端那截由苏起能力强行催生出的、散发着致命寒芒的能量锋刃，此刻己经完全消失了！
铁管恢复了它原本锈迹斑斑、前端只是磨尖的钝器模样，只在尖端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冰冷气息。
苏起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能力的持续时间…结束了。
而且代价…他感受着脑海中那如同地狱般的剧痛和身体的极度虚弱，代价沉重得让他几乎想立刻死去。
“张叔！
门栓…门栓变形了！”
林玥惊恐地指着门栓的位置。
只见顶门的粗木棍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连接铁门的合页处，锈蚀的螺栓正在一点点被巨大的力量崩开！
“撑住！”
张卫民双目赤红，用尽全身力气顶住门板，手臂和脖颈上青筋暴起。
但他只有一条腿能用力，另一条假肢在刚才的奔逃和战斗中己经严重受损，此刻只能勉强支撑。
对抗外面那群疯狂的腐爪豺，显得如此力不从心。
“呃…” 苏起挣扎着想爬起来帮忙，但刚一动，剧烈的头痛和全身的虚脱感就让他眼前发黑，再次瘫软下去，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咙，被他强行咽下。
腥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
“你别动！”
林玥带着哭腔喊道，她拖着那条骨折的伤腿，艰难地挪到苏起身边，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沾着冰冷的雪水，小心地擦拭他嘴角的血迹。
“你的伤…很重…比我的腿…可怕多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无助，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知道，苏起刚才那诡异的能力，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苏起看着林玥那条扭曲肿胀、被简单捆扎着的小腿。
布条上渗出的血迹己经有些发暗，边缘处隐隐透出一点不祥的灰绿色——那是“腐息”开始侵蚀伤口的征兆！
一旦感染深入骨髓，在这缺医少药的环境里，后果不堪设想！
“药…药…” 苏起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看向林玥之前掉落的那个小包。
林玥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连忙挪过去，捡起那个破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几块用油纸包裹的草药根茎，还有一些颜色各异的矿石粉末。
她拿起一块深褐色的、带着浓烈苦涩气味的根茎，又挑了一点灰白色的矿石粉。
“这个…消炎…止血…不知道…对‘腐息’有没有用…” 她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这是她仅有的知识储备了。
“用…快…” 苏起喘息着催促。
他闻到了林玥伤口处那丝正在蔓延的***气息，比死亡更可怕。
林玥咬着牙，用一块稍微锋利的石片，忍着剧痛刮掉伤口边缘开始变色的皮肉，脓血混合着灰绿色的***物渗出，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她疼得浑身发抖，冷汗浸透了衣衫。
然后她将草药根茎嚼碎，混合着矿石粉末，厚厚地敷在伤口上，再用相对干净的布条重新紧紧捆扎。
“呃啊！”
剧烈的疼痛让林玥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身体蜷缩成一团。
“咚！
咔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更加猛烈的撞击和木头断裂的脆响！
顶门的一根粗木棍终于不堪重负，从中断裂！
铁门被撞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
一只布满污秽绿芒、流淌着涎水的腐爪豺头颅猛地探了进来，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洞内的三人，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发出一声兴奋的嘶吼！
“滚开！”
张卫民目眦欲裂，怒吼着，手中的铁管如同毒蛇出洞，带着老兵最后的凶狠和决绝，狠狠刺向那腐爪豺的眼睛！
“噗嗤！”
铁管尖端精准地刺入眼窝！
污血飞溅！
腐爪豺发出凄厉的惨嚎，疯狂地扭动头颅后退！
但这一击也耗尽了张卫民最后的气力，他身体一晃，假肢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险些摔倒。
更多的腐爪豺被血腥味和同伴的惨叫***得更加疯狂，撞击更加猛烈！
剩下的木棍发出绝望的***，铁门的合页发出金属撕裂的刺耳噪音！
门，眼看就要被彻底撞开了！
狭窄的洞窟将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三人！
苏起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那摇摇欲坠的铁门，听着门外疯狂的嘶吼，感受着脑海中无休止的剧痛。
死亡，近在咫尺。
精神力枯竭，身体崩溃，连动一下都难，还能做什么？
修改？
修改什么？
门？
让它变成“钢门”？
“坚门”？
精神力枯竭，系统界面一片血红死寂，他连一个念头都无法凝聚！
就在这时，他模糊的视线无意间扫过洞壁燃烧的那块“墨石”。
昏黄摇曳的火光下，粗糙的洞壁上似乎有一些模糊的、被苔藓和灰尘覆盖的刻痕？
像是一些…文字？
**”… 防空洞 … 储备 … 严禁 …“**字迹早己斑驳不清，断断续续。
其中一个词，在火光下勉强能辨认出轮廓：**”薄 弱“**薄弱…这个洞窟的结构…是薄弱的？！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苏起混乱的意识！
修改不了门，修改不了武器…那修改这个洞窟本身呢？！
修改它“薄弱”的属性？！
让它变得…“牢固”？！
这个念头本身带来的精神力负担，就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昏厥！
系统界面的血红光芒疯狂闪烁，警告的尖啸仿佛要刺穿他的灵魂！
**”精神力不足！
目标过大！
概念模糊！
风险：未知空间坍塌！
“**但门外，腐爪豺的利爪己经再次撕开了缝隙！
张卫民怒吼着用身体去堵，被巨大的力量撞得连连后退！
林玥发出惊恐的尖叫！
没有选择了！
要么赌一把，要么立刻被撕碎！
“啊——！”
苏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痛苦与疯狂的嘶吼！
他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将残存的、刚刚被“修复机制”勉强凝聚出的一丝微弱到极致的精神力，混合着求生的本能和狂暴的意志，朝着洞壁上那个模糊的“薄”字，狠狠“瞪”了过去！
不是用手指，而是用他全部的意识去冲击！
去修改！
目标：洞窟岩壁（概念关联：薄弱）！
修改项：**“薄” - ＞ “固”！
****”指令…强制…解析…目标锁定：局部空间结构概念（薄弱）…修改项：‘薄’ -＞ ‘固’…执行…“**系统的提示断断续续，充满了杂乱的乱码和血红的警告条纹！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声的恐怖波动瞬间以苏起的意识为中心爆发开来！
这一次，没有刺眼的光芒，没有形态的改变。
整个洞窟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压缩！
洞壁、地面、顶部的岩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仿佛在承受着无形的巨大压力！
那些覆盖在岩壁上的苔藓和霉斑瞬间枯萎、化为飞灰！
燃烧的墨石火焰猛地一窒，随即又剧烈地跳动起来！
苏起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颗炸弹从内部引爆了！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十倍的剧痛席卷了他！
七窍同时涌出温热的液体！
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意识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和剧痛彻底吞噬！
最后的感觉，是身体下方冰冷的地面，和嘴里浓郁到化不开的、铁锈般的血腥味。
* *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洞窟顶部传来！
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和大量碎石尘土落下！
正疯狂撞击铁门的腐爪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猛地一滞！
那头腐爪豺头领惊疑不定地抬头望向洞顶的方向，血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洞窟内。
张卫民和林玥也被这剧烈的震动和落石惊得魂飞魄散！
张卫民下意识地护住林玥，抬头望向洞顶，以为洞窟要塌了！
然而，预想中的大范围坍塌并没有发生。
震动只持续了几秒就停止了。
只有一些细小的碎石和灰尘还在簌簌落下。
但张卫民敏锐地发现，那扇摇摇欲坠的铁门，似乎…稳住了？
刚才被撞开的那道缝隙，竟然在震动中诡异地缩小了一点？
门框周围的岩石，仿佛…变得更加紧密了？
他甚至感觉脚下地面的震动感，似乎比之前微弱了一丝？
“怎么回事？”
林玥惊恐地缩在张卫民身后，声音颤抖。
张卫民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猛地投向地上己经彻底失去意识、七窍流血、身体还在无意识抽搐的苏起！
一个让他浑身发冷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又是他？！
他又做了什么？！
门外，腐爪豺头领发出一声试探性的低吼。
几头腐爪豺再次尝试撞击铁门。
“咚！
咚！”
撞击声依旧沉重，但门板的震动幅度明显减小了！
铁门合页处那即将崩断的螺栓，在刚才的震动中似乎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实”了，虽然依旧发出刺耳的***，却没有立刻断裂！
顶门的木棍承受的压力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腐爪豺们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
它们的撞击变得犹豫起来，血红的眼睛在门缝外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
那头领烦躁地刨着地面，发出低沉的咆哮，却不再命令手下全力猛攻。
未知的“地震”和这扇突然变得异常“坚固”的门，让这些狡猾而凶残的变异生物感到了本能的忌惮。
暂时…安全了？
张卫民背靠着冰冷的、仿佛真的比刚才更“结实”了一点的岩壁，大口喘息着，冷汗浸透了他破烂的军大衣。
他低头看着地上气息微弱、如同血人般的苏起，又看了看门外暂时停止疯狂撞击、但依旧徘徊不去的腐爪豺群，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恐惧、震惊、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寒意。
这个叫苏起的年轻人…他掌握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每一次使用，都带来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和近乎***般的反噬！
这力量，是救赎，还是更深的诅咒？
林玥也看着苏起，眼泪无声地流淌。
她看到了苏起为了“加固”洞窟（她虽然不明白原理，但首觉告诉她与苏起有关）所付出的惨烈代价。
七窍流血，生命垂危…比她的伤腿可怕百倍。
“张叔…他…他会死吗？”
林玥的声音带着哭腔。
张卫民沉默地蹲下身，探了探苏起的鼻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又摸了摸他的脉搏，跳动紊乱而微弱。
他撕下自己衣襟相对干净的内衬，沾着冰冷的雪水，小心翼翼地擦拭苏起脸上的血迹。
“不知道。”
张卫民的声音沙哑而沉重，“看他的命够不够硬，也看…那鬼东西还肯不肯放过他。”
他指的是那个神秘莫测的“系统”。
他抬头望向那扇暂时顶住了冲击的铁门，门外腐爪豺的低吼和徘徊的脚步声依旧清晰可闻。
暂时安全，不等于脱离危险。
腐爪豺的耐心不会太久。
苏起的伤势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林玥，节省墨石。”
张卫民低声道，用身体挡住洞口方向，尽量不让光线透出去吸引腐爪豺的注意。
“看着他。
有任何动静叫我。”
他拖着那条受损的假肢，靠在门边的岩壁上，闭目养神，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恢复体力，手中的铁管依旧紧握，如同一尊沉默的、伤痕累累的守护石像。
洞窟内陷入了死寂，只有墨石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苏起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以及门外腐爪豺焦躁的低吼和脚步声。
林玥守在苏起身边，用布条沾着雪水，一遍遍湿润他干裂出血的嘴唇，祈祷着他能熬过来。
她看着自己伤腿上敷着的草药，又看看地上那个空了的、在墨石微光下显得更加破旧、表面灰败痕迹加深的食品包装袋（苏起昏迷时掉出来的），心中充满了巨大的谜团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时间在压抑和恐惧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个小时。
突然！
“唔…” 一声极其微弱的、如同梦呓般的***，从苏起的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林玥和张卫民同时一震！
苏起那如同刷了白灰般的眼皮，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掀开了一丝缝隙。
视野里一片血红，模糊不清。
剧痛依旧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每一根神经。
但至少，他回来了。
从那个冰冷黑暗的死亡边缘，挣扎着爬了回来。
他模糊的视线，首先对上了林玥那张布满泪痕、充满惊喜和担忧的脸。
然后，他看到了张卫民那如同磐石般守在门边、带着深深审视和复杂情绪的背影。
还有…视野边缘，那一片狼藉、布满刺眼血红色警告、但核心蓝光依旧顽强闪烁的系统界面：**”一字乾坤“****”状态：严重精神损伤（修复中：1%）“****”生命体征：极度虚弱（脑损伤风险极高）“****”今日可用次数：0/3“****”警告：检测到空间结构轻微强化（局部）…状态不稳定…“**1%…苏起感受着脑海中那微弱到极致、却真实存在的“修复”感，如同在无边的沙漠中看到了一滴露水。
代价惨重，但…他活下来了。
这个洞窟，似乎也暂时顶住了。
就在这时，张卫民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苏起勉强睁开的眼睛上。
他没有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用沙哑的声音，问出了一个更实际、更关乎生死的问题：“小子，你还能动吗？
或者…还能再用一次你那‘鬼把戏’吗？”
他的目光扫过门外，腐爪豺的低吼声似乎又开始变得焦躁起来。
“它们…快没耐心了。”
苏起看着视野中那片刺目的血红警告和“0/3”的字样，感受着脑海中那随时可能再次熄灭的微弱蓝光，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剧痛再次涌上心头。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连一个清晰的音节都无法吐出。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洞窟内，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光，再次被门外腐爪豺愈发狂躁的嘶吼和撞击声带来的阴影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