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日梦
你阿爹呢？
病死了？
我可跟你提前说一声，你阿爹即便是病死了，这个月该交的月租一文也都不能少。
我野火帮可没有身死债消的规矩。”
矿场的管事名为钱西，是野火帮的一个小头目。
原本是矿场上的一名普通矿工，奈何自家姐姐身姿曼妙，长相可人，被野火帮的帮主看上，借着裙带关系，钱西摇身一变，就从一名矿工成了白玉矿场的管事。
正所谓乌龟吃王八，六亲不认。
矿工出身的钱西，对待昔日的工友不留一丝情面，甚至更为苛刻，不少矿工就是因为他而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我阿爹咳得厉害，今天让我来替他上工。”
相同的话语，江梵又重复了一遍。
钱西抬头望着身材颀长，样貌清秀的江梵，眼底闪过一抹邪光。
谁能想到，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白玉矿场里，居然也能长出这般水灵的少年？
得亏是江武把江梵养得精细，不然容貌再娟秀的少年也会被漫天的矿灰染成一块焦炭。
“既然是替你的阿爹上工，那我就不在花名册上登记你的名字了。
矿场的规矩你阿爹跟你说了吗？”
“嗯。
生死各安天命，禁止私藏白玉。”
江梵点点头。
短短两条规矩，既是野火帮对矿工的推脱，也是对矿工的约束。
“好，既然你阿爹己经跟你说过了，那便在这里按上手印。
你江家就你一根独苗，矿洞内情况复杂，注意安全。”
“谢西叔关心......”江梵的回答让钱西嘿嘿一笑，起身拍了拍江梵的肩膀，“江家小子，你阿爹要是跟你一样，至于现在还躺在床上等死吗？
你回家也帮西叔劝劝你阿爹，之前跟他说的事情，只要他答应，我可以再多加两吊钱币。”
看着钱西伸出的两根手指，江梵心一惊，两吊钱币，这可是需要阿爹不吃不喝两月才能攒下的家当。
这还是没算上每月固定上交给野火帮的月租。
江家三代人省吃俭用，也才攒下百十吊钱币。
点点头，虽然不知道钱西口中所说的是什么事，但既然阿爹没跟自己说，想必是不想让自己沾染。
眼下自己在钱西的地盘上，还是先假意答应下来。
至于事后有没有同阿爹说，他怎么可能知道？
“好，去吧！
注意安全。”
等江梵走远后，钱西这才慢慢坐下来。
看着江梵留下的画押，贪婪从眼底溢出，慢慢充斥着整张面庞。
“西哥，要不要我在矿上给他寻一个轻松点的活？”
见钱西对江梵如此上心，手下急忙凑到钱西身边说道。
摆摆手，“不必，江武下个月的月租是多少？”
“五百文。”
钱西皱了皱眉头，“五百文？
你不知道这小子是我最看好的晚辈吗？”
“西哥，那下个月给他减到两百文？”
手下看着钱西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
“两百文？”
钱西的声音瞬间拔高一度。
“你个败家玩意，真当我野火帮是做慈善的？
在五百文的基础上再涨一倍，另外，凡是江家父子带出来的白玉，收购的品质一律再降一等。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真当西爷跟他是闹着玩的？”
......“阿梵，钱西那鳖孙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在矿洞内注意安全。”
“真的假的？”
大牛满脸的不可置信，今儿个究竟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像钱西这种坏事做尽的恶人竟然会主动叮嘱江梵，让他进矿洞后注意安全。
“嗯......”江梵点点头，并没有将钱西跟他所说的事情告诉给大牛叔。
既然阿爹不同自己说，那么自己就全当不知道。
“真是奇了怪了！”
大牛挠了挠头，“钱西的话你不要信，这人坏的很，昨儿个他还逼老周签了卖身契嘞。
唉，老周也真是惨。
儿子死了，女儿卖了，媳妇疯了，现如今连自己这副囫囵身也没保住。”
眼见大牛叔越扯越远，江梵连忙开口将他拉回正轨：“大牛叔，你让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听到江梵的话，大牛这才回过神来。
自己被钱西突如其来的关心打断了思路，一时之间竟然忘了正经事。
“你阿爹跟你说进矿洞后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没有。”
“没有？
他这不是开玩笑吗？
什么都没跟你交代，就敢让你首接进矿洞？
还好我留了个心眼，让你进去之前来找我一趟。”
大牛嘴上抱怨，心里却泛起嘀咕。
在他印象中，江武不似这般心大，怎么可能会连矿洞内最基本的注意事项都不提前跟江梵交代？
等明天遇见他后，自己一定得好好说道说道他。
他江家就这一根独苗，这么不珍惜？
弯腰捡起一根树枝，开始在地面写写画画。
不多时，一道歪歪扭扭的路线图就跃然出现在江梵眼前。
“阿梵，你别看矿洞就这一个入口，但里面情况复杂，岔道极多，稍不注意就会迷失方向。
一旦迷失方向，没个十天半个月，你休想走出来。”
说罢，又指了指地面上的路线图，“每个矿工都有自己的路线图，沿着路线图进入矿洞，不会迷失方向，并且也更容易挖到白玉。
这是你大牛叔的一条路线图，你给我记牢了。
此外，在矿洞内可能会遇上玉虫。
只要见到它，就一脚将它踩死。
你可别觉得它看起来白白胖胖，就伸手去摸它。
这玩意毒得很，千万不要沾上它身上的粘液。
你安叔就是因为不小心沾了，我前几日去看他时，那坟头的草都长老高了。”
听了大牛叔的话后，江梵一阵后怕。
自己是等阿爹睡熟后，才扛着矿镐偷摸来到矿场的，但没想到矿洞内的注意事项这么多。
倘若自己当真冒冒失失的进入矿洞，只怕是有命进没命出。
“谢过大牛叔了。”
江梵朝大牛叔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大牛叔，等我进了回春堂，拿了月钱，一定带上好酒好肉去拜访你。”
说完，就朝矿洞走去。
江梵是初次进入矿洞，对矿洞内并不熟悉，若是不早点进去，只怕到天黑了也挖不到白玉。
没有白玉，这个月的月租也就没法凑齐。
虽然可以找大牛叔借支应急，但大牛叔也是穷困人家，家里并没有多少余钱。
更何况大牛叔家里刚添了一对新人，要用钱的地方肯定更多。
“哈哈哈，大牛叔就在家等着你的好酒好肉。”
大牛毫不在意的笑着回答，江梵刚才的话他只当是一句戏言罢了。
回春堂，青平县的西大势力之一，多少人手里挥着钱币想进去做一个杂役都还没有门路呢。
江武家往上数三代都是矿工，并且三代单传，比自家还惨，怎么可能有门路能将江梵送进回春堂做杂役？
“嘿嘿，要不说怎么是两父子呢？
这白日梦做得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