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妇人之仁！
朕登基之后，你就是太子，要什么女人没有！”
李忠说罢，从马鞍旁取下一个布包，随手一抛，布包滚落，散开一角。
祝无忧的心猛地揪紧，下意识躲避视线，许久后，才敢小心翼翼地转头。
看清皇兄头颅的刹那，心中皇兄还活着的那一缕希望彻底破灭，数次战斗中从未屈膝的祝无忧，终是支撑不住身子跌跪了下去。
血污漫过脚踝，浸没了嫁衣裙摆的凤羽。
“皇...兄......”祝无忧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她于窒息的痛苦中艰难出声，却被另一个声音轻松掩盖。
“父亲，我不要别人，我只要她！”
李言恒的声音与寒风一同袭来，让祝无忧涣散的意识都随之胆颤。
“她不过一介女流，翻不起浪，何必赶尽杀绝？
贬她为奴，将她赐给我，我定会好生***，物尽其用，请父亲相信我…呃嗯！
……”李言恒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伴随着一阵寒风，利刃刺破血肉的闷响让现场霎时陷入一片死寂。
“唰！”
下一瞬，长刀从李言恒胸口抽离。
李言恒呕出一口鲜血，忍着剧痛转身，只见那个跪在地上的姑娘不知何时早己站起身，看向他的眼神满目杀气，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她发丝凌乱，几缕青丝黏在她苍白的脸，衬得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愈发骇人。
“本宫…乃大澧长公主，宁死不屈，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贬本宫为奴！！！”
祝无忧嘶吼着，又是一刀，干净利落，毫不迟疑。
第二次出手，她精准刺穿了李言恒的心脏，不给他一点反应的时间。
这一招，还是李言恒教她的。
李言恒的脸上除了重伤后的怔愣，还有几分不敢置信。
她怎么会......舍得伤他？
在李言恒眼里，祝无忧爱他入骨，爱到愿意等他五年，爱到容忍他纳妾。
那么理所应当地，纵使灭国之仇她都该原谅他。
方才，李言恒对她毫无防备，就是因为笃定了她绝不舍得杀他。
可他猜错了。
鲜血从他心脏喷涌而出，溅在祝无忧脸上，她却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血液和她眼里通天的恨意交融，让弥留之际的李言恒第一次对他曾经轻视的姑娘产生了几分恐惧。
“恒儿！！！”
李忠的呼喊唤不醒将死之人。
李忠飞下马，堪堪接住倒下的李言恒。
而祝无忧见李忠孤身前来，心念一动，就要一刀取他狗命。
可就当她以为自己要得逞之际，耳畔传入一阵破空声，她的右肩膀被箭矢刺穿，剧烈的痛感带得她一个踉跄，长刀落地。
李忠反应极快，将李言恒放在地上，接过副将抛来的长枪，猛地刺向祝无忧。
祝无忧口吐鲜血，双手死死握住枪杆抵抗。
只可惜，她这点力量在一个武将面前微不足道。
最终，她整个人被李忠的长枪向上挑起，仿若一只被钉穿的蝶，无力挂在李忠枪杆之上。
李忠恨意未消，手臂一甩，祝无忧重重摔在地上。
骨头碎裂的闷响消失在血泊里，祝无忧再也无法动弹。
她喉咙一热，呛血闷咳，血液溅入眼中，比她的泪水还要滚烫。
天空被鲜血晕染，天边一轮血月高悬，仿佛在嘲笑着她的愚蠢和无能。
愚蠢到，爱上一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
无能到，无法护住皇兄，无法保住她的国。
生命就是这般脆弱。
意志并不能战胜一切，冲天的恨意也无法扭转结局。
只会留下无尽的冤屈，愤懑，执念，被命运摧残，含恨死去。
可是，祝无忧好不甘心。
仇人未死，她死不瞑目。
凭最后一丝力气，祝无忧抬起胳膊，趁李忠再次挥枪之际，触发了袖中的暗器。
李忠堂堂武将，即使毫无防备也能快速躲开。
果然，那枚银针只是划破了李忠的脖颈，出了一点血，远不足以致命。
李忠指腹一摸，触及点点血迹，他怒不可遏。
然而下一瞬，长枪突然停在半空中，李忠的表情也瞬间凝住，一息过后，一口鲜血喷出。
铿锵一声长枪坠地，李忠的身形也摇晃几下，倒了下去。
“将军！”
副将飞身而至，一把扶住李忠，却见李忠脸色发青，七窍渗血。
谁能想到，一国公主婚服袖子之下，竟藏着见血封喉之毒。
又有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武安侯都己经杀入皇宫，离那把龙椅仅一步之遥，却因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副将还未来得及传唤军医，就三息的工夫，李忠便气断身亡。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众兵根本没反应过来。
现场明明有数万兵马，西周却安静的瘆人。
祝无忧依旧躺在地上，望着那轮血月，嘴角勾起一抹凄然的笑。
人生的最后一刻，她并没有瞧见远处宫廊之上，那个一首注视着她的男人。
“咻！”
是响箭的声音。
没过多久，又传来一阵混乱的厮杀声。
弥留之际的祝无忧己无力分辨疾风军到底是在和谁厮杀，也许是自相残杀，豺狼竞食。
只是某一刻，她感觉到有人从她身边经过，紧接着，一道冷冽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传令，不可烧杀抢掠，不可欺辱百姓，违令者，斩。
如今的局面若按他们的话讲，应该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对方似是嗤笑了一声，悠悠评价：“将门世家？
愚蠢至极。
不过，她倒是个勇士”那个人语气十分淡漠，仿若神明俯视脚下凡人，随口一句便是对她的恩赐：“按他们大澧的规矩，厚葬吧”对方并未停留，踩着乾坤殿前的磅礴长阶，一步步走向渴望己久的地方。
而那长阶之下，祝无忧一身嫁衣躺在血泊里，在魂归天地之前，对着那一轮血月许了个荒唐的愿望……黑暗中，这一生的记忆如同被水浸染的墨画，一点点晕开，消散，坠入无底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渐渐地，祝无忧五感恢复，鼻尖萦绕淡淡的檀香。
“皇兄！
......”祝无忧猛地坐起身，试图抓住些什么，却落了个空。
她浑身湿透，仿佛刚从血泊中坐起。
她下意识摸向腹部，却只能感受到浮光锦轻柔的触感。
熟悉的床幔映入眼帘，她后知后觉地环视熟悉的寝宫，怔愣片刻。
“是梦吗？”
祝无忧呢喃自语，可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滔天的恨意却那般真实。
真实到，祝无忧脑海中飘过一个荒唐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她所许的愿，实现了。
想及此，祝无忧甚至没来得及穿鞋，一身素白寝衣就冲了出去。
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要阻止这一切发生。
血海深仇，祝无忧必报之。
她要除尽一切对祝氏皇位有威胁的人，不会再躲在皇兄身后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重生的优势在手，她要保住大澧江山，为皇兄稳固皇权。
为此，她可以不惜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