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渡劫
再睁眼,她竟重回五百年前,沦为灵根尽毁的废体。
前世欺她、辱她、负她之人正春风得意,睥睨众生。
凌初握紧毫无灵气的拳头,却听见体内传来“叮”一声脆响: “检测到极致恨意,绑定‘血债血偿’系统—— 伤你者,百倍还之;欺你者,挫骨扬灰; 取一滴仇人血,可续命三日;斩一名负债者,能重塑道基!”
她舔了舔干裂的唇,望着那九重天上的仙尊与大能, 笑了:“原来,你们才是我的续命良药。”
---雷霆如瀑,毁灭的气息挤压着每一寸空间。
凌初悬浮于万丈劫云之下,白衣早己被鲜血染透,破碎得像一只被狂风撕扯的蝶。
她手中本命灵剑“霜殒”嗡鸣,剑身裂纹遍布,映照出她苍白却决绝的面容。
只差最后一步,只消扛过这最后一道紫霄神雷,她便能踏破渡劫期,成就无上仙位,屹立于这方世界之巅!
千年苦修,历尽磨难,为的便是今日!
她凝聚起残存的所有灵力,经脉却传来不堪重负的剧痛,先前硬抗八道雷劫,己是强弩之末。
就在此时,一道冰冷、毫无情绪可言的机械音,突兀地在她识海最深处响起:“警告:天命之气汲取未达标,终极任务‘弑仙’未完成。”
“判定:任务失败。”
“执行清除程序——”凌初瞳孔骤然收缩。
什么?!
不等她有任何反应,那汇聚了她全部希望、全部力量的最后一道灭世雷霆,竟在劈落她头顶的前一瞬,毫无征兆地……凭空消散。
不,不是消散。
是被一股更至高无上、更冷酷无情的规则力量,强行抹去了。
仿佛抹去尘埃。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寒彻骨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她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努力,在那冰冷的提示音面前,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宿主凌初,即将魂飞魄散。”
声音落下,她感觉自己的存在,自己的元神,如同风干的沙雕,开始从边缘寸寸崩解,化为最原始的微粒,归于虚无。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
最后掠过的,是师尊那张温和却模糊的脸,是师兄师姐看似关切的笑意,是魔尊殷阙癫狂而执着的眼眸……那些她曾拼尽一切去守护、去信任、甚至去爱的人。
……刺骨的阴冷包裹而来,伴随着嘈杂的辱骂和拳脚落在肉体上的闷响。
“呸!
什么天才,灵根都废了,还不如一条狗!”
“宗门养你这种废物有什么用?
浪费粮食!”
“瞪什么瞪?
还以为你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凌初仙子呢?
给老子爬过来!”
凌初猛地睁开眼。
剧烈的疼痛从西肢百骸传来,比雷劫撕裂元神更真切,是纯粹的、粗糙的肉体折磨。
她发现自己正蜷缩在冰冷的泥水里,身上穿着粗麻布衣,破烂不堪,沾满污秽。
几个穿着外门弟子服饰的少年正围着她,脸上带着肆无忌惮的讥笑和恶意,一脚一脚地踹在她的小腹、背上。
灵气呢?
她下意识内视丹田,那里空空如也,原本光华璀璨、蕴藏着浩瀚灵力的金丹消失无踪,连带着周身经脉也枯萎断裂,彻底沦为凡俗,不,比凡俗更不堪的废体!
这是……五百年前?
她刚被废去修为,打入宗门最底层,任人践踏的时候?
“系统……”她在心中嘶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那个伴随她千年、发布任务、给予奖励、最终却冷漠宣判她毁灭的东西,仿佛从未存在过。
绝望如同毒藤,缠绕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
重来一次,竟是更早的绝境?
一个胖弟子狞笑着,一口浓痰吐在她脸上:“废物,爷的鞋脏了,舔干净!”
恶臭扑面而来。
凌初的身体因屈辱和愤怒剧烈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抠进泥泞里,折断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前世的叱咤风云,前世的睥睨天下,前世的功败垂成……与此刻的卑微践踏交织成最残酷的讽刺。
她猛地抬头,目光赤红,如同濒死的野兽,死死盯住那个胖弟子。
那弟子被这眼神看得一怵,随即暴怒:“还敢瞪我?!”
说着,蓄满力气的一脚狠狠朝她心口踹来!
这一脚若是踹实,以她如今凡胎废体,必死无疑!
就在此刻——“叮!”
一声清晰无比、与周遭一切嘈杂格格不入的脆响,自她灵魂最深处炸开。
时间仿佛凝固。
那胖弟子踹来的脚停滞在半空,唾沫星子悬浮在空中,所有声音褪去。
冰冷、机械,却带着截然不同的诡异森寒的语调,缓缓响起:“检测到极致恨意,符合绑定标准……绑定‘血债血偿’系统——纲领:伤你者,百倍还之;欺你者,挫骨扬灰!”
“规则:取一滴仇人血,可续命三日;斩一名负债者,能重塑道基!”
“绑定成功。
宿主凌初,欢迎来到地狱尽头。
你的复仇,现在开始。”
凝固的时间恢复流动。
那胖弟子狰狞的嘴脸、狠厉的一脚继续袭来。
但凌初眼中,所有的绝望、茫然、痛苦瞬间褪去,被一种极致的、近乎癫狂的冰冷所取代。
续命?
道基?
原来……是这样。
她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脏污鞋底,干裂起皮的嘴唇缓缓勾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原来,你们这些仇敌的鲜血和性命,才是我最好的……续命良药啊!
电光火石间,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侧身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脚,同时抓起地上一块尖锐的石片!
胖弟子一脚踹空,踉跄一下,更加恼怒:“废物还敢躲?!”
抡起拳头再次扑上。
凌初却不再看他,她的目光掠过他,掠过这些蝼蚁,仿佛穿透了层层云雾,看到了那九重天上,此刻或许正在论道品茗、受万众敬仰的……师尊、师兄、师姐、还有那位魔尊陛下。
她舔了舔干裂得渗出血丝的嘴唇。
腥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那是她自己的血。
但很快,就不会是了。
“噗嗤——”轻微却令人牙酸的声响。
胖弟子前扑的动作僵住,眼睛难以置信地凸出,缓缓低头。
只见那枚粗糙尖锐的石片,正深深地、精准地嵌在他的咽喉上。
鲜血顺着石片的边缘,汩汩涌出,温热而腥臊。
他嗬嗬地想说什么,却只吐出带血的气泡。
凌初紧紧握着石片,手被棱角割破,鲜血淋漓,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她凑近那具轰然倒下的、还在抽搐的身体,像情人低语,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让人头皮炸开的兴奋:“第一滴血……我收下了。”
“三日的命……够我找你上面那位主子,收点利息了。”
周围死寂一片。
剩下的几个外门弟子僵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惊恐万分地看着那个从泥泞中缓缓站起身的少女。
她满身污秽,形容狼狈,嘴角却噙着一丝疯狂而畅快的笑意。
眼底,是沉淀了五百年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