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御街夸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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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三月,花柳正繁。

朱雀大街两侧,彩楼初张,万姓攒首。

今日是春闱放榜后的第三天,按例由天子赐宴、状元夸官。

鼓声动地,两行龙旗猎猎,新科进士们绯袍鱼贯,胯下骏马皆勒紫金铃,一步一响,从丹凤门首走到宣德楼,接受满城山呼。

“状元郎——青天大老爷——”呼声像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把整条御街拍得嗡嗡作响。

人群里,却有一人面色惨白,后背的冷汗顺着脊沟往下淌,把簇新的七品青袍浸出一道深色。

谢玉京,字仲安,年十九,去年腊月刚入翰林院,任修撰,官阶正七品。

按说他没资格站在御街正中,可此刻,他偏偏被挤在最前排——因为半个时辰前,首辅齐嵩派人传话:今日夸官,要他“陪状元同立,以彰朝廷爱才之德”。

那传话的小太监笑眯眯,递上一方青绸帕,帕里裹着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只有八个字:“午门前,人头或你头。”

谢玉京认得那笔迹,是齐嵩亲笔,肥而劲,像一把涂了蜜的刀。

昨晚,他正是在首辅府的内书房里,亲眼看着齐嵩用这支狼毫写下这行字。

昨夜。

……首辅府书房灯火如豆,窗外春雨潇潇。

齐嵩把笔搁下,抬眼看他:“玉京,明日开始,你就是我等门面。

门面要干净,脏活我们来。

你若不从——”老人指了指窗外,御街方向。

“明日夸官,那地方人多,血溅上去,洗都洗不掉。”

谢玉京跪在地上,膝盖下的金砖冷得像冰。

他想说“学生不敢”,却哽在喉咙里,只化成一句干涩的“阁老……何至于此?”

齐嵩笑了,眼角的褶子像被刀刻出来。

“顾宪成不死,户部亏空就填不上;户部填不上,太后就要拿人。

太后拿人,总得有人递刀。

玉京,你老师名气大,递他的刀,天下人骂声小些。”

谢玉京听得懂。

顾宪成是他座师,清流领袖,礼部侍郎,平生最恨贪墨。

偏生上月户部盘账,查出礼部祠祭司耗银二十万两无着落——那是齐嵩等人过年过节“孝敬”顾宪成的冰敬炭敬,顾宪成一文不收,全退回库房;可账册上,那二十万两却凭空消失。

如今,朝廷要填窟窿,窟窿在礼部,礼部在顾宪成。

“学生……做不来。”

谢玉京听见自己声音在打颤。

齐嵩没有动怒,只是抬手,从案上抽出一本奏折,递给他。

折子是兵部昨夜急递,言“北狄寇边,雁门告急”。

附页是兵部尚书霍嵩亲笔:“若朝局不稳,边军难以调度,请速定人心。”

齐嵩的声音轻得像春夜雨丝:“玉京,你读的书多,该知道什么叫大势。

大势面前,人如草芥。

你老师老了,该歇歇;你还年轻,该登高。

登高的人,手上哪能不沾泥?”

谢玉京抬头,看见老人眼底两簇幽绿的烛火。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根本没得选。

……此刻,御街上,那簇幽绿的烛火仿佛还在眼前晃。

谢玉京被人群推搡着,身不由己地往前。

前方,状元郎杜应星正驻马承天门,绯袍金带,面如冠玉,朝百姓拱手微笑,端的是春风得意。

“杜状元!

杜青天!”

呼声震天。

谢玉京却觉得那呼声像一口口棺材板,正往自己头上压。

他下意识攥紧袖中青绸帕,帕里纸条上的八个字仿佛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颤。

“谢修撰?”

身旁有人唤他。

谢玉京猛地回神,发现是礼部员外郎柳咏——齐嵩门下最得力的狗,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阁老让下官陪您看热闹。”

柳咏压低声音,“阁老还说,午时三刻,承天门楼,百官赐宴。

宴前,顾侍郎会上折自辩,您需当庭弹劾。”

谢玉京瞳孔骤缩。

柳咏却像没看见,继续笑:“折子己替您拟好,您只管照本宣科。

弹劾完,您就是首辅门生,日后平步青云,别忘了下官。”

谢玉京想笑,嘴角却僵得像冻住的湖面。

他抬头看天,日头正好,春光明媚,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御街尽头,宣德楼的钟声忽然响起,三下,悠长而沉闷。

午时三刻到了。

谢玉京深吸一口气,抬脚往皇城方向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向午门。

走向那口,己经为他老师准备好的棺材。

而他,就是那个递棺材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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