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水泽
宫灵汐将最后一瓶花露封好，指尖在标签上停留许久，终于写下“赠清珏师兄”几个字。
夜色下，冰晶盒中的金红花种微微颤动，散发出如血般的温光，亮度随着月升愈发强烈。
宫灵汐解开衣带，滑落的中衣微微露出左腕。
那朵荼蘼花纹己沿着她的手臂蔓延至肘部，花瓣脉络里流淌着金红色光芒，宛若体内暗涌的火焰。
她对着铜镜自言自语：“疯了，真是疯了……”，然而手指己无意识地拿起那半块玉佩。
冰凉的玉面上，残刻着一句断裂的铭文：“…契成，三生不悔。”
三更梆子响起时，宫灵汐化作一缕花灵之气，从窗缝溜了出去。
南天门守卫的黄巾力士打盹，她屏息穿过结界最薄弱处，腕间的花纹突然灼痛——结界感应到了魔气的存在。
黑水泽位于魔界与人间的交界处，妖气弥漫，腐蚀灵力。
宫灵汐沿着玄夜留下的路线图小心行进，来到昆仑山阴的一处石窟前停下。
洞口缠绕藤蔓，结着血珠般的果实，轻碰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声声刺入耳膜，让人心悸。
“滴血为引。”
她想起花瓣背面的小字，咬破食指，将血珠弹入洞口。
刹那间，岩石仿佛有了生命，扭曲翻滚，化作一张布满尖牙的巨口。
宫灵汐屏息闭眼，心中默念灵诀，冲入其中。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跌入一片柔软黑暗。
再睁眼，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摇摇晃晃的骨桥上，脚下是翻腾的黑水，水面上漂浮着幽蓝火焰，微光映照着骨桥的裂缝，诡异而恐怖。
“准时。”
玄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低沉而冷冽的威压。
宫灵汐转身，差点惊叫出声——玄夜己完全显露魔相。
额间暗金魔纹舒展成完整的荼蘼花图案，头顶两只弯曲角泛着冷冽金属光泽，背后半收的黑色羽翼边缘燃烧着暗红火焰，仿佛地狱之火映照在夜色中。
“你……”宫灵汐喉咙发紧，指尖僵硬。
玄夜收起羽翼，魔相渐渐隐去：“黑水泽瘴气太重，不现原形撑不住。”
他轻咳几声，指缝间渗出黑血，幽冷光线在雾气中闪动，“东西带来了？”
宫灵汐掏出玉佩，玄夜眼神立刻柔和了一分。
他伸手要拿，她却缩回手：“先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
“我的命魂玉。”
玄夜掀开衣襟，心口处有个玉佩形状的凹陷，黑气在周围流动，“三百年前被诛仙剑打碎的命魂碎片。”
宫灵汐心头一震。
天界律令明载：毁魔族命魂者可记一等战功。
若将此玉带回天庭……意味着魔族的存在会被彻底否定。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玄夜逼近，暗金瞳孔收缩成细线，寒气逼人，“南天门守将换岗还有两个时辰。”
黑水忽然翻涌，掀起数丈高的浪头。
宫灵汐在骨桥上踉跄几步，玄夜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两人肌肤相触，花纹瞬间爆发刺目金光，照亮整个黑水泽。
宫灵汐这才看清所谓的“水”，原来是无数蠕动黑虫，幽蓝火焰竟是虫群的眼睛。
远处倒悬一道血色瀑布，水流逆天而上，汇入天空裂缝中，裂缝里星辰碎片闪烁。
“魔界……是这样的？”
她声音颤抖，难掩恐惧。
玄夜轻笑，冷意中带着疲惫：“比你们仙界编的《魔物图鉴》如何？”
他指向血色瀑布，“那是黄泉逆流，后面就是我的住处。”
穿过瀑布时，宫灵汐本能闭眼，但血腥气并未如想象般冲鼻。
再睁眼时，她己站在简朴竹舍前，院中荼蘼齐放，全是血红色，夜色下透着幽光。
“进来。”
玄夜推开吱呀作响的竹门。
屋内陈设雅致，中央血池散发红光，池边刻满复杂符文。
玄夜将黑剑挂在墙上，转身开始脱衣。
“你干什么！”
宫灵汐慌忙转身。
“疗伤。”
玄夜疲惫而轻笑，“仙子若害羞，可以当作给灵兽治伤。”
宫灵汐咬唇，强迫自己只盯着他心口的伤口。
玄夜***上身，新旧伤痕交错，最触目惊心是心口玉佩凹陷，黑气在边缘盘旋。
“坐进去。”
玄夜指向血池。
宫灵汐发现池中液体非血，而是红色灵液。
玄夜踏入，液体沸腾，冒出带铁锈味气泡，他痛苦仰首，颈侧青筋暴起。
“花种。”
他伸手，掌心向上。
宫灵汐将金红花种放入他掌心，玄夜将其按进心口凹陷。
随之一声压抑嘶吼，花根在皮下生长，与黑气缠斗，金红光芒在他体内蔓延。
“现在……玉佩……”玄夜声音变调，显露出极度痛楚。
宫灵汐硬着头皮将玉佩按在伤口，另一手握住玄夜滚烫掌心。
“念这个。”
玄夜低声用魔语说。
宫灵汐本能重复，发音分毫不差。
玉佩滚烫，金红光芒自两人手掌爆发，空中形成双鱼图腾。
灵力被疯狂抽取，脑海涌入陌生记忆：三百年前昆仑之巅，玄夜被诛仙剑贯穿胸口，而持剑者竟是清珏！
“专注！”
玄夜厉喝，将她拉回现实。
玉佩逐渐融入伤口，金红花种绽放光芒。
宫灵汐惊讶地发现，灵力与玄夜魔气交融后，产生全新金红能量，黑气节节败退。
玉佩即将融入之际，竹门爆裂。
黑袍男子持刀而立，指向宫灵汐：“天界细作！”
玄夜暴起，黑翼展开护住宫灵汐：“墨辰，出去！”
墨辰未退，眼中青色魔纹蔓延，黄色眼睛浑浊：“少主私藏仙子，必须上报魔尊。”
刀尖滴着蓝色液体，寒意逼人。
玄夜黑翼一振，将墨辰按在墙上，锋利黑指甲刺入咽喉：“三息不滚，我就把你魔核喂给黑水虫。”
墨辰被抛出门外，玄夜踉跄跪倒。
宫灵汐扶住他，心口伤口又渗血。
“为什么……保护我？”
她声音颤抖。
玄夜暗金眸映着她苍白的脸：“因为你是三百年来，唯一能种出金色荼蘼的人。”
屋外号角声传来，震得竹舍簌簌作响。
玄夜面色骤变，将黑剑交给宫灵汐：“立刻回天界，它能避结界探查。”
“那你呢？”
玄夜按在她心口的手让花纹蔓延：“同命契己成，现在魔尊不敢轻举妄动。”
随后捏碎玉符，空间扭曲。
在传送前，宫灵汐最后看到他决绝背影，羽翼上火焰渐熄。
回到瑶池居所时，天边己泛鱼肚白。
宫灵汐瘫坐床边，紧握黑剑，心口荼蘼花图己成完整花型，花蕊中双鱼符号闪烁，触摸间感受另一端玄夜情绪——决然与忧虑交织，如风暴前的海面。
她弯腰整理床铺时，从领口掉出半块玉佩。
疗伤仪式未完成，玄夜独自面对魔尊，而她与他的契约……尚未完成。
玉佩背面多了几行***文字：”灵汐为契，三生为限魂魄相依，生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