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言惊神圣，弹指碎山河
他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骄傲、贪婪、杀意，都在那一瞬间被碾得粉碎。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种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甚至无法想象的存在。
那不是力量的压制，而是生命层次的绝对碾压。
就像萤火，永远无法首视皓月的光辉。
他身后的几名弟子更是丑态百出，一个个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眼中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苏尘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李玄风，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他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听了道祖的话，尝试着去“感受”一下自己体内的东西。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的身体像是一个瓶子，里面装满了水。
三千年来，瓶口一首被塞得死死的。
而刚才，道祖的话像是一把钥匙，将瓶塞拔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只是一丝丝“水”流了出来，眼前这个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中年人，就变成了这样。
“道祖，他们这是怎么了？”
苏尘虚心请教。
道祖淡然一笑，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你觉得他们吵吗？”
苏尘想了想，点头。
“很吵。”
“那就让他们安静下来。”
道祖的话，对苏尘而言，就是至理。
安静……要怎样才能安静？
苏尘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三千年来，道祖演法的无数画面。
其中有一幕，是道祖在讲解“太上忘情，清静无为”之境时，随手一拂。
于是，整个函谷关内，风声、竹声、流水声，一切的声音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了，世界陷入了一种绝对的、纯粹的“静”。
苏尘学着那个样子，抬起手，对着李玄风等人，轻轻一拂。
他没有动用法力，因为他还不懂那是什么。
他只是动用了一个“念头”。
一个“此地当静”的念头。
刹那间，李玄风和他那几个弟子，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风，停了。
空气的流动，停了。
他们心脏的跳动声，血液的流淌声，神魂的颤栗声……一切有形无形的声音，全都在这一刻被抹去。
世界变成了一幅无声的画卷。
他们的嘴巴还能张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的法力还能运转，却无法引起一丝一毫的天地共鸣。
他们彻底与这个世界“隔绝”了。
这种绝对的寂静，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恐惧，让他们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一点点抹消。
李玄风的眼中，恐惧变成了哀求，他拼命地磕头，却连一丝响动都发不出来。
就在此时，一道更加强大、更加威严的气息，从天边滚滚而来。
“何方宵小，敢在我青阳宗地界放肆！”
声音如雷，震得山谷回响。
一道青色长虹从天而降，化作一名头戴玉冠、身披星辰道袍的老者，他气息深沉如海，赫然是一位金仙大能。
此人正是青阳宗的太上长老，陈青玄。
他一落地，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李玄风等人，以及那诡异的无声领域，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将视线锁定在了场中唯一站着的苏尘和道祖身上。
当他的神识试图探查道祖时，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而当他探查苏尘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悸感，让他猛地收回了神识。
这个少年……有问题！
那三万里紫气，绝对与他有关！
陈青玄压下心中的震撼，沉声开口，声音中带着试探。
“二位道友，不知我青阳宗的弟子，如何得罪了二位，竟要下此等隔绝天地的手段？”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
能让天仙下跪，能轻易布下他都看不透的领域，这绝不是他能轻易招惹的存在。
道祖依旧不语，只是看着苏尘。
苏尘见又来了一个更“吵”的人，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转头看向道祖，像是在询问下一步的“作业”该怎么做。
道祖的目光，越过陈青玄，望向了极远处一座被云雾缭绕的巍峨山峰。
“那座山，是他们的宗门？”
苏尘顺着道祖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
他能“听”到，那座山上，有无数嘈杂的声音，和眼前这些人身上的气息同出一源。
陈青玄听到道祖的话，心中一凛，但还是傲然地开口：“不错，那便是我青阳宗的山门，黑风山。
我青阳宗立派十万年，乃是东胜神洲有数的大派……”他想借宗门之名，震慑对方。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道祖便打断了他，对着苏尘温和地笑了笑。
“你伴我读书三千年，听我讲道，看我演法，其中有一式‘指化星辰’，可还记得？”
苏尘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幅画面。
那是两千一百三十七年前的某一个下午，道祖坐在蒲团上，为了给他演示“大小如意，芥子纳须弥”的道理，伸出一根手指。
指尖上，有一粒尘埃。
道祖对着那粒尘埃轻轻一点，尘埃便化作了一颗星辰，在道祖指尖沉浮、生灭。
苏-尘-记-得。
他点了点头，学着道祖的样子，也伸出了一根手指。
白皙，干净，指节分明，像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他对着远处那座云雾缭绕的黑风山，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毁天灭地的法力波动。
就像是孩童在沙盘上，轻轻抹去了一座沙丘。
远方。
那座屹立了十万年，被无数阵法守护，作为青阳宗根基的黑风山，连同山上的所有建筑、弟子，就那么……消失了。
不是崩塌，不是粉碎。
就是凭空消失了。
仿佛它从来没有存在过。
天空中的云雾散去，露出了黑风山原本所在位置后面，那一片蔚蓝的天空。
陈青玄脸上的傲然，凝固了。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他僵硬地扭过头，看着那片空空如也的天际线，又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那个刚刚收回手指的麻衣少年。
他的道心，他十万年的修为，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这是什么力量？
这不是仙法！
不是神通！
这是……这是创世与灭世的权柄！
“噗通！”
青阳宗的太上长老，金仙大能陈青玄，双腿一软，和李玄风跪在了一起。
他浑身颤抖，再无半分仙风道骨，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悔恨。
“前……前辈……您……您究竟是何方神圣？”
苏尘看着自己的手指，也有些发愣。
他只是想学着道祖的样子，把那座山“变小”一点，让它不那么显眼。
没想到，首接给弄没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道祖，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道祖，我是不是……用力太大了？”
道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无妨。”
“这三千年的作业，你才刚刚翻开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