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澈拍了拍书包，转身往停车棚外走，经过她身边时，又回头笑了笑，“那我先上去了，一会儿见。”
“一、一会儿见。”
池颂芊几乎是下意识地重复道。
看着温予澈走出停车棚的背影，她才慢慢抬起头，又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七点零五分。
原来他每天都来得这么早。
池颂芊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过去几周里，她从没在上学路上见过他。
不是缘分不够，只是她总是踩着早读铃进教室，而他，早就坐在了教室里，或许正低头看着书，或许正和早到的同学闲聊，脸上依旧带着那样的笑。
晨光穿过树梢，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她此刻乱乱的心跳。
刚才他叫她“池同学”了。
这个念头像颗糖，悄悄在心里化开，带着点微甜的滋味。
池颂芊深吸了一口气，也转身往教学楼走去。
也许，不用再等明天了。
她想。
……早读课的琅琅书声像潮水般漫过教室，池颂芊捧着语文课本，眼神却有些飘忽。
刚才在停车棚的对话还在脑子里打转，温予澈那句“一会儿见”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让她的心绪总也静不下来。
教室后门被轻轻推开，班主任抱着教案走了进来。
读书声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归于安静。
“耽误大家几分钟，”班主任清了清嗓子，把手里的U盘***讲台的电脑，“这个座位坐了有几周了，座位先调整一下。
我把新的座位表投在屏幕上，大家看一下，等会儿下课抓紧时间换好。”
教室里响起一阵小声的议论，池颂芊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她其实挺喜欢现在的位置的，因为可以看到窗外的操场和他跳跃的身影。
屏幕上跳出座位表的Excel表格，白色的背景上，黑色的名字排列得整整齐齐。
池颂芊的目光飞快地在表格里搜寻自己的名字——还在原位。
她悄悄松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的边角。
可下一秒，视线往下移了一行，落在她正前方的那个名字上时，池颂芊感觉自己的呼吸都顿住了。
——温予澈。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凑近了些，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好几秒，确认没有看错。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又骤然松开，跳得又快又急，连带着指尖都有些发麻。
前、前面？
他要坐在自己前面？
池颂芊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同学讨论换座位的声音仿佛隔了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不清。
她能想象出往后的画面——温予澈就坐在她正前方，她低头能看到他的发顶，抬头能看到他转过来的侧脸，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是洗衣液的清爽味道。
“芊芊，你看没看？
我们还是同桌！
哎？
你前面坐的是那个转来的温予澈！”
程琳用胳膊肘碰了碰她，语气里带着点兴奋，“他人好像挺好的，你们以后就是前后桌啦！”
池颂芊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有点发紧。
她回过头头，正好对上温予澈看过来的目光。
他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大概也刚在座位表上找到了自己的新位置，脸上带着点意外的笑意，看到她望过来时，还轻轻扬了扬下巴，算是打了个招呼。
池颂芊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慌忙低下头，假装认真地看着课本，心脏却跳得像要冲出胸腔。
早读课剩下的时间，她一个字也没读进去。
眼睛盯着课本上的诗句，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座位表上的名字，回放着温予澈刚才的那个笑容。
下课铃一响，教室里立刻热闹起来，同学们搬着桌椅板凳，在教室里穿梭忙碌。
池颂芊一桌的座位没变，不用动。
池颂芊看着温予澈从斜后方走过来，手里抱着一摞书，走到她前面的空位旁。
他弯腰放下书，转身时，正好和抬头的池颂芊对上视线。
“看来以后就是前后桌了，请多指教啊，池同学。”
温予澈笑着说。
池颂芊感觉自己的耳朵又开始发烫，她飞快地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几乎要被周围的喧闹吞没。
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同学的说话声、书本的翻动声交织在一起，池颂芊却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清晰。
她看着温予澈开始整理书桌，背影就在自己眼前，近得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
池颂芊悄悄捏紧了手里的笔，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算不算是……特别的缘分？
她在心里偷偷问自己，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一点点。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户，在课桌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蝉鸣。
——己经和温予澈做了三天的前后桌了。
这三天里，她听了无数次他和旁边的宋瑞说话的声音，看到过他低头解题时认真的侧脸，甚至有一次，他的笔不小心滚到了她的座位底下，她捡起来递给他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两人都愣了一下，他笑着说“谢谢”，她红着脸摇摇头，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可他们之间，还没有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属于两个人的对话。
池颂芊咬了咬下唇，目光落在温予澈的背影上。
他正低头看着一本物理习题册，肩膀微微耸着，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边。
下午放学要交的数学卷子，后面的那道题目她卡了好久，问了程琳也说不会。
早上路过办公室时，听到数学老师对温予澈说“那道题的思路不错”。
这是个绝佳的理由。
池颂芊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攥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轻轻碰了碰温予澈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