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的菜！
她袖子挽到胳膊肘，叉着腰，像个真正的监工。
“阿澈！”
她喊，“摸摸这片，湿不湿？”
眼睛看不见的男孩立刻蹲下，细长的手指小心地探进泥土里，专注地感受片刻，点点头：“这边，润的。”
“好！
这片划出来！”
荧知指挥，“小满，眼睛尖点，把土里硌脚的石头都给我捡出来堆边上去！
石头！”
她看向那个沉默壮实些的男孩，“力气活归你，把这块地给我翻过来，草根都抖干净！”
三个小人儿立刻动起来。
阿澈摸索着圈定范围，小满像只勤快的松鼠，很快堆起一小堆碎石。
石头闷声不响，抡起一把锈迹斑斑、不知从哪个角落刨出来的破锄头，一下一下，锄进板结的土里，再用力掀起，黝黑的泥土翻了个身，露出底下纠缠的草根。
荧知满意地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系统给的“菜种”。
她捏起几粒细小的、泛着微弱青光的种子。
宿主，这是‘凝露草’种子，有微弱聚灵效…“知道了知道了，”荧知利索地打断，“不就是小白菜嘛，长得快就行。”
她熟练地把种子撒进刚翻松的土垄里，轻轻覆上一层薄土。
又拿起另一种稍大些、土黄色的种子。
这是‘地元根’，固本培元…“萝卜！”
荧知眼睛一亮，“好东西，冬天炖汤最香。”
她麻利地挖坑、点种、埋土。
系统：……行吧，您说是啥就是啥。
心情复杂。
播完种，荧知找了个由头避开三小只，意识沉入那个只有她能“看见”的体内空间。
里面一小洼清泉，水色澄澈，泛着难以察觉的温润光泽。
她小心地用破瓢舀了一点点出来，兑上清水，细细浇在刚种下的“小白菜”和“萝卜”垄上。
“省着点用，”她咕哝，“这泉水怪干净的，浇菜可惜了。”
几天后，嫩绿的小苗顶着清晨的露珠，齐刷刷地钻出了土，在荒芜的后山显得格外精神。
绿油油的一片，映着初升的太阳，看得荧知心里暖烘烘的。
这就是希望啊，实实在在、能填饱肚子的希望。
三小只也天天往这跑，阿澈蹲在田垄边，小手轻轻摸着柔嫩的叶片，脸上露出难得的光彩。
小满叽叽喳喳地数着苗，石头虽然不说话，但翻地的锄头挥得更卖力了。
这脆弱的希望，在一个深夜被砸得稀碎。
荧知刚迷迷糊糊睡着，外面猛地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像天塌了一块砸在地上，整个破偏殿都跟着晃了晃，簌簌落下不少灰尘。
“我的菜——！”
荧知一个激灵从破草席上弹起来，鞋子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就冲了出去。
心口被巨大的恐惧攥紧，那是她和小崽子们熬过冬天的指望！
后山方向腾起一小股烟尘。
她跌跌撞撞跑到菜园子，眼前景象让她脑子嗡的一声，血首往头顶冲。
白天还生机勃勃的菜地中央，赫然出现一个焦黑的大坑！
热浪裹挟着泥土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坑的边缘，她宝贝的“小白菜”和“萝卜苗”被冲击波连根掀起，蔫了吧唧地倒伏一片，沾满了黑灰，眼看是活不成了。
“哪个杀千刀的！
天杀的败家玩意儿！
乱扔垃圾也不看地方！！”
荧知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都红了，心疼得像是被剜掉一块肉，破口大骂。
这哪是砸她的菜地，这是砸她的命根子！
她几步冲到坑边，探身往下看。
坑底弥漫着烟尘，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一动不动。
烟尘稍散，看清了那人的样子。
一身华贵的玄色衣袍，料子在月光下泛着暗纹，只是此刻被撕裂多处，沾满泥土和干涸发黑的血迹。
露出的脸沾着血污，却难掩那种刀削斧凿般的俊美，只是紧闭着眼，脸色惨白如金纸。
荧知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是剜心般的疼和滔天的怒火：“完了！
全完了！
我的口粮啊！
这得赔！
砸坏了东西就得赔！”
她捶胸顿足，恨不得把坑底那家伙揪出来让他立刻变出十亩菜地。
警告！
警告！
系统的尖叫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检测到重伤高阶修士！
生命体征极度微弱！
能量波动残余评级：湮灭级！
极度危险！
强烈建议宿主立刻远离！
立刻！
冰冷的电子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恐惧。
“危险？
能比饿死危险？”
荧知啐了一口，眼睛死死盯着坑底那身看起来就很值钱的衣服，“他砸了我的菜园子，毁了我的口粮，就得赔！
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讲道理！”
她搓了搓手，像是在盘算，“这身行头，扒了应该能换不少粗粮吧…啧，可惜砸坏了点…”她跳下不算太深的坑，蹲到那人旁边，小心地伸出两根手指，探了探他颈侧。
指尖传来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跳动。
“还有气？”
荧知皱着眉，一脸嫌弃，“啧，算你命大。
死了就真一文不值了。”
她站起身，朝破殿方向扯着嗓子喊：“石头！
过来搭把手！
把这‘大型垃圾’给我拖回去！
小满，烧点热水！
阿澈，看看家里还有没有干净的破布条！
快！”
石头第一个冲过来，看到坑底血葫芦似的人，小脸绷紧，眼神里有点惊惧。
但听到荧知的命令，立刻跳下坑，默不作声地抓住那人的一只脚踝。
荧知则抓住另一边肩膀，两人合力，费劲地把这沉重的“赔偿品”往上拖拽。
小满和阿澈也跑到了坑边。
小满吓得捂住嘴，阿澈虽然看不见，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让他小脸发白。
然而，看着荧知和石头面不改色地处理这个从天而降、浑身是血的“东西”，还指挥他们做事，那份镇定让他们幼小的心灵再次受到巨大冲击。
掌门果然不是凡人！
面对如此骇人场面，如此从容！
还要救这个可怕的人？
定有深意！
石头拖得更卖力了，小满转身就往回跑去烧水，阿澈也摸索着去找布条。
新掌门深不可测的形象，在三小只心中又拔高了一大截。
祖宗！
我的活祖宗啊！
系统在她脑子里快疯了，电子音都在劈叉，那是高阶修士！
他残留的一道剑气就能把你连带这三个小崽子轰成渣！
他身上那魔气都快凝成实质了！
你居然真敢拖他？
还想着扒衣服？！
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荧知和石头吭哧吭哧地把人拖出坑，正拽着往破殿方向挪。
她累得气喘吁吁，没好气地回怼：“高阶修士怎么了？
高阶修士就能随便砸人菜园子不用赔钱？
看他穿得人模狗样的，应该讲点道理吧？
讲道理就好办！
先弄活了再说，死了找谁赔去？”
她喘了口气，继续拖，“别在那儿瞎吵吵！
快帮我看看，他骨头断了没？
断在哪儿了？
我只会接猪腿牛腿，人腿…凑合试试？”
系统：……（滋——咔——一阵剧烈紊乱的电子杂音后，彻底陷入一片死寂的省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