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老式铸铁窗框渗进来，在《百年孤独》封面上晕开深色水渍。
她摘下眼镜擦拭，忽然听见玄关处传来密码锁的蜂鸣——比往常早了三个小时。
"李老师！
"湿透的姑娘蜷在门廊阴影里，怀里的帆布包滴着水。
琳琳左耳的银耳钉不见了，空余耳垂上一粒猩红血珠。
李雪记得那是自己送的生日礼物，上周文学社聚餐时亲手替她戴上的。
浴室传来吹风机轰鸣时，李雪在波斯地毯边缘发现了那枚耳钉。
菱形切面折射着暖黄灯光，像坠落的星屑。
当周岩的皮鞋声在门外响起时，琳琳正捧着热姜茶读《礼拜二午睡时刻》，湿发在她肩头蒸腾出雾气。
李雪看见丈夫的目光扫过茶几上两杯凉透的红茶，像法医审视尸体般精确。
"解释。
"周岩碾碎那个词的方式，让李雪想起三年前离婚庭上，他陈述她"精神出轨"时的语气。
那时他举着她与男同事的咖啡厅合照，却刻意隐去照片边缘的校庆横幅。
此刻他弯腰拾起银耳钉的动作，仿佛在捡拾罪证。
保险柜弹开的瞬间，檀木气息混着防潮剂涌出。
周岩抽出泛黄的结婚协议，第三条用加粗字体标着："若任一方存在实质背叛行为，需向对方支付三倍婚内财产，并承担所有社会性羞辱。
"羊皮纸拍在茶几上的震动，惊落了琳琳发梢的水滴。
"要么你娶她，"周岩的食指按住钢印，"要么我让《江城晚报》连载你们的罗曼史。
"窗外的雷声恰好在此刻炸响，琳琳的茶杯翻倒在马尔克斯的脸上，哥伦比亚的雨季淹没了马孔多。
二、冬至的新娘婚纱店试衣镜将琳琳切成碎片。
珍珠白缎面裹住她单薄的身体，像蚕茧困住扑火的蛾。
李雪替她调整腰后的蝴蝶结，指尖触到嶙峋的肋骨——这姑娘总把助学金寄回山里，自己啃着食堂的冷馒头写诗。
"周先生说要这件露背款。
"店员捧着钻石项链过来，天鹅造型的吊坠闪着冷光。
李雪忽然想起去年校庆，琳琳参演《天鹅湖》时的样子。
彼时她借来芭蕾舞鞋，在礼堂后台帮她缝补开线的裙摆，女孩的脊骨在薄纱下起伏如振翅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