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命案今天凌晨六点二十四分，娘娘坡村民在山上的红薯地发现一具男尸，

席秀一跟随刑警大队一道前往事发地点。最近只要一有失踪或杀人案件，

他就固执地陪同出警，警察看到这个眼底青黑的年轻人都想绕道走。

到达娘娘坡后山已经是三十分钟后。席秀一隔着茂密的灌木丛看到男尸身上的衬衫，

不由得屏住呼吸———自己最后一面与导师见面时，他身上就穿着这件中山装！

导师和师兄已经失踪两个月，难道他们真的已经……遇害了么？几个刑警小心上前，

拨开了遮盖尸体的树丛。最前头两个对视了一眼，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困惑。

刑警队长把众人挥退，伸手把男尸翻过来，却愣住了。席秀一乘机挤到最前面，

当他看到尸体的脸，只觉得头晕目眩，呼吸困难。他哭喊着扑向尸体：“老师！老师！

”这么一扑，他立马就发现不对劲，下意识地又拍了两把，“尸体”传来“梆梆”的声音。

卢道石跟古文物打交道，尸体和石头的区别还是摸得出来的：“这是……石头？

”刑警队长干笑一声：“呵呵，哪里是死人，明明是商场里的模特儿。

”一旁的年轻下属打岔：“队长，哪有模特用石头做的？！这叫人体雕塑！

”俩人虽然耍贫嘴，脸色却一齐发青。席秀一也不由得倒退了两步，

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寒意。如果这是雕塑，这也未免太惟妙惟肖了吧！即使是古希腊的雕塑，

也不会如此写实！每一根头发都纤毫毕露，眼眶里的晶状体放大，

能够看到底下的半透明虹膜，满脸的冷汗凝固成了点滴。乍一眼看去，

就是一张无比惊恐的脸。更可怕的是，它分明与导师程廉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席秀一求证似的撩起石人的裤腿，在精心雕刻出的汗毛与毛孔中，赫然是一道骇人的伤疤，

那是去年程廉去芮城考古时被挖掘现场的碎陶片刮伤的！当时还是席秀一帮他处理的伤口。

如果要是说这石人和导师的失踪无关，打死他也不相信！这件事实在古怪，

刑警队长请法医鉴定，法医只觉得荒唐。在席秀一的坚持下，

法医才慢吞吞地拿出锤子：“真想不到有一天要用开山锤取人体组织。”结果，一锤下去，

石人就碎了。“这下看清了吧，小伙子？！”法医重重的拍了拍席秀一的肩膀。

刑警大队安抚村民，说这只是一场误会。但席秀一却坚信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警局方面没有进展，他只好亲自调查下去！二、荒村席秀一的导师程廉是考古界的前沿人物。

二十年前，他主持石黄村的大型墓道挖掘作业，发现了一批保存完好的古兵器。

化学分析表明，这批古兵器的原材料是精炼的钢，虽然品第一流，

但考虑到中国古代冶金术一直处于世界领先地位，也称不上什么重大发现。

但在考古即将结束的时候，程廉有了意外收获。有一回，他和民工一起搬运文物，

在爬坡时无意间掉落了他的瑞士军刀，刀锋与坑底的兵器碎片相击，居然崩断了！

这让他十分惊讶。这批古兵器，比单纯的精钢要坚韧许多！

对真理的追求让他偷偷进行了多达六十多次的实验，最后他惊喜地发现，

连金刚钻都无法钻透古兵器的表面！从那时开始，

程廉就一直追寻着这个秘密的答案：石黄出产的古兵器，为何如此坚韧？当年的石黄先民，

又到底采用了怎样的制作工艺？席秀一本科并不在历史系就读，但却是个军事迷。

他无意间在杂志上读到程廉的论文，对他的研究很感兴趣，刚好有个朋友是他的学生，

从中牵线，程廉因为很喜欢席秀一刨根问底的精神，在考研期间曾对他亲自指点过，

于是席秀一顺利考上了他的研究生。作为他的爱徒，席秀一也对那批古兵器很痴迷。

程廉在办公室里私藏了一枚箭簇，席秀一总是借出来把玩，每当这个时候，

程廉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半个月前，程廉提出要回石黄村再做一次深入调查的时候，

席秀一毛遂自荐，没想到程廉非但不同意，而且一声再见却也成了永别！

席秀一怎么也无法接受。发现石人的当晚，就收拾好行囊，乘车前往黄村。石黄村就在本省，

但地方荒僻，席秀一跳下大巴换拖拉机，跳下拖拉机换牛车，

最后终于连牛车走的路都没有了，只能靠11路。他手中的谷歌地图显示，

二十年前程廉去过的村庄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进山的路都被荒草掩埋了，卫星显示，

那里现在只是一片火红的花海。席秀一在及膝高的荒草里走了一整天，又累又渴。

天黑的时候他开始怀疑，程廉与师兄会不会根本没有来过这里？就在这时，

山坡下突然出现一座三层楼房，是普通的农家水泥楼，还拉着电线。席秀一想借宿一晚，

没想到楼房正面歪歪扭扭涂着四个字：缘来旅馆。前台是一个浑身肥肉的女人，

趴在脏兮兮的木桌子上睡觉，席秀一连叫了两三声，她才睁着水泡眼抬起头来，

随便丢给他一把贴着胶布、写着房号的钥匙：“一百五。

”席秀一拿出程廉和师兄的照片：“两个月前，你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女人木讷地看了一会儿，伸手问他要三百。席秀一又气又急地把钱拍在她手心，

女人才道：“来过，在这里歇了一晚，往山里去了。过了一礼拜出来，又住了三天。

当时他们带着花圈，看起来又都挺斯文，所以我印象很深。”“花圈？”席秀一不禁奇怪，

导师来考古，为什么带花圈？席秀一不禁觉得，连导师程廉都有事瞒着他。

他问女人石黄村怎么走，女人又是冷笑：“那个村的人早死光了，你去干什么？

你虽然人高马大，遇上摸金的，但未必讨得好。”石黄遗址引起轰动后，

来这里淘金的盗墓贼络绎不绝，荒郊野岭这才会有一家旅馆。考古人员和盗墓贼简直是天敌，

席秀一一时间拿捏不定要不要去石黄村。如果师兄和导师真像女人所说的已经离开这里，

这就说明石黄村不该是他们的最后一站，也就失去了调查价值。

他觉得盗墓贼是个很好的线索，于是继续问女人：“那他们回来的时候有受伤么？

或者跟旅馆里什么人起过争执？”女人想了想，

指了指程廉的照片：“另一个小年轻和他大吵了一架。大半夜的，

闹得隔壁摸金的都要放鸟枪了。”席秀一一懵：“另一个？等等！

你是说……来的人不止照片里的这两个？”女人又看了会儿照片，摇摇头：“还有个小年轻。

中等个子，一七零左右，头发挺长，还背着一本很大的画家夹。就是他和中年男人吵架，

想不倒还挺有脾气。”席秀一半晌说不出话来。女人口中的小年轻，他并不陌生，

是师兄在艺术学院的一位好友，姓徐名刚，三个人一道吃过几次饭。徐刚专攻油画，

平时都宅在画室里，从没听说他认识程廉。可是，程廉这次调查甚至没带自己这个得意门生，

却怎么突然带上一个学画画的？席秀一为了找导师和师兄，把事情闹得天翻地覆，

徐刚就在学校里，不会不知道，他却不吭一声，怎么想怎么可疑。席秀一二话不说回学校，

敲开了徐刚寝室的门。三、石雕徐刚看到他显然一愣，随后将他让进屋里。艺术生住单间，

比程廉的鸽子窝要大一点，但是到处堆满了画具，五颜六色乱七八糟。房间中央放着画架，

上头是画了一半的人体素描。席秀一发现徐刚画了起码几十幅人体，散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被周遭垃圾堆一样的环境衬托着，不动声色的阴暗。徐刚拉开窗帘，

伺弄他养在可乐瓶里的火红的凤凰花，问席秀一有什么事。

秀一把这趟石黄之行的调查结果“啪”地摔在他的桌上：“你明明是和程老和师兄一起去的，

他们出事了，你没出事；我到处找人，你一句话不说。看戏很有意思，还是你心里有鬼？

”徐刚一声不吭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卷带子，塞进播放机，打开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