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风之壁垒
那不是思考，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刻入骨髓的本能反应——保护！
驱逐！
撕碎那逼近的死亡！
他那只缠着绷带、伤痕累累的右臂，几乎是完全不受控制地、带着一种近乎狂乱的愤怒，朝着舷窗外那绝望景象的方向，猛地挥了出去！
嗡——！！！
一声低沉、宏大、仿佛来自九天之上，又仿佛源自大地深处共鸣的奇异嗡鸣，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战场。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更像是一种首接作用于空间本身的震荡。
所有正在嘶吼的噬极兽，所有正在射击、呐喊、奔跑的人类，动作都在这一刹那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仿佛时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
在飞雪面前，在那张布满倒刺的恐怖巨口即将吞噬一切的地方。
空间如同水波般剧烈地荡漾、扭曲。
一道纯粹由无数高速旋转的、青碧色气流构成的巨大壁垒，凭空出现。
它并非实体，却比最坚硬的合金还要凝练。
壁垒表面，无数细小的、纯粹由风元素构成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转、明灭，散发出一种古老、威严、不容亵渎的神圣气息。
壁垒的边缘，空气被极致压缩、撕裂，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尖啸。
轰—！！！
那头扑咬而下的蛇狗，如同全速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亿万把高速旋转的利刃组成的叹息之壁。
没有惨叫，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哀鸣！
在接触壁垒的瞬间，那蛇狗狰狞的头颅，连同它粗壮的脖颈、覆盖着鳞片的强壮前肢……它整个前半截身躯，就在那无数道细密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青色风刃切割下，无声无息地、彻底地……湮灭了。
没有血肉横飞的场面，没有骨骼碎裂的声响。
就像一捧沙子投入了狂暴的龙卷风中心，刹那间被分解成了最原始的、肉眼无法分辨的微粒！
只有一小蓬极其细微的、闪烁着黯淡磷光的尘埃，被壁垒表面流转的气流瞬间卷走、消散无踪。
这恐怖而诡异的一幕，让围攻飞雪的其他几只蛇狗，猩红的独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它们扑击的动作硬生生僵在半空，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混杂着威胁和极度不安的嘶嘶声。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那道凭空出现的巨大风墙，在无声地绞杀了第一头蛇狗之后，并未消失。
构成壁垒的亿万道高速旋转的青碧色气流猛地向外一扩。
嗡——！！！
又是一声空间震颤的嗡鸣。
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一圈清晰可见的、半透明的青色冲击波纹，以风墙为中心，呈完美的圆形，朝着西面八方猛地扩散开去。
速度之快，超越了视线的捕捉。
噗！
噗！
噗！
噗！
那几只围攻飞雪、距离风墙最近的蛇狗，在青色波纹掠过的刹那，连一丝挣扎的动作都没有做出！
它们坚韧的鳞甲、强壮的肌肉、坚硬的骨骼，在那看似柔和、实则蕴含着毁灭性切割力量的波纹面前，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泡沫。
一只蛇狗的身体从中部无声地断裂成两截，断口光滑如镜。
另一只蛇狗的头颅连同半边肩膀瞬间消失。
最后一只蛇狗，则如同被无数把无形的利刃从内部同时切割，整个身体瞬间爆散成一团浓密的、闪烁着磷光的墨绿色尘埃。
仅仅两次嗡鸣，两次无形的扩张。
以飞雪为中心，半径十米之内，所有围攻她的蛇狗，连同之前被绞杀那只留下的尘埃，彻底消失！
干干净净！
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证明着刚才那瞬间发生的、超越常理认知的恐怖抹杀。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凝固。
枪声停了。
爆炸声停了。
嘶吼声停了。
甚至连那催命的入侵警报，似乎也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只剩下电流不稳的滋滋杂音。
时间，真的静止了。
所有目睹了这一幕的人——马克、墨城、冉冰、杰夫、艾丽卡……以及更远处那些在掩体后、在通道口、在医疗区舷窗后窥探的猎荒者队员、律教士、上民、尘民——他们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
眼睛瞪大到极限，瞳孔深处映照着那突兀矗立在战场中央、散发着苍翠光芒的奇异壁垒，以及壁垒前那个如同被神迹眷顾般、暂时幸存下来的狙击手身影。
震惊？
恐惧？
茫然？
狂喜？
……无数种极端情绪在他们脸上混杂、扭曲，最终都化为了一片空白的呆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马克手中的链锯巨剑还维持着劈砍的姿势，剑刃上沾满墨绿色的粘稠血液，正缓缓滴落。
但他整个人如同石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道风墙和风墙后倒下的飞雪，脸上混杂着极致的震撼和劫后余生的虚脱。
他身旁的墨城，此刻紧握的步枪微微颤抖，嘴巴无意识地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医疗区内，拥挤在门后、透过缝隙或舷窗目睹了这一切的尘民们，更是陷入了彻底的死寂。
之前的绝望尖叫、疯狂推搡，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平。
一张张因长期营养不良而蜡黄消瘦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极致的茫然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呆滞。
他们看着那道在灰暗战场上如此醒目、如此“不科学”的青碧色光墙，看着那几只强大蛇狗如同尘埃般被轻易抹去，大脑完全停止了思考。
凌风自己也懵了。
他僵硬地站在冰冷的舷窗前，那只刚刚无意识挥出的、缠着绷带的右手还停留在半空，微微颤抖着。
剧烈的头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空虚感，仿佛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刚才那一下彻底抽空。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眼前这由他亲手（或者说由他体内那股神秘力量）造成的恐怖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