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警察同志!就是这个叫李哲的实习生!是他害死了老张!”项目经理王海,
一个四十多岁、满脸横肉的男人,此刻正指着我的鼻子,哭得像个死了亲爹的孝子。
他的手指头,几乎要戳进我的眼珠子里。我周围,是地狱。“天誉中心”项目工地的脚手架,
在半小时前,毫无征兆地从十五楼的高度轰然垮塌。钢管像麻花一样扭曲,扣件碎裂一地,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呛人的尘土味。一个工人的半截身体被压在下面,
红色的安全帽孤零零地滚到我的脚边。死者家属的哭嚎声,像一把钝刀子,
一下一下地割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闪光灯疯了一样在我脸上乱闪,
工友们愤怒、鄙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上。我,李哲,
夏佛理工大学土木工程专业建校以来唯一的满分毕业生,回国三个月,
现在成了一个害死工友的杀人犯。王海当着公司调查组和警察的面,
从怀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文件,高高举起,像举着一道圣旨。“大家看!这是安全验收单!
上面清清楚楚,是他李哲的签名!”“这个新来的大学生,愣头青!
非要自作主张修改我们用了几十年的脚手架搭建方案,说什么老方法不科学!”“我拦着他,
不让他瞎搞!可他呢?仗着自己是名牌大学毕业,不听劝啊!”“现在好了!出事了!
老张就这么没了啊!”他声泪俱下,捶胸顿足,演技足以拿下一座小金人。
死者的老婆疯了一样冲过来,指甲狠狠抓在我的脸上,留下一道***辣的血痕。
“你还我老公!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赔我老公的命来!”我没有躲。因为我的心,
比脸上的伤口,更冷,更疼。三个月的画面,像电影快放一样在我脑子里闪过。入职第一天,
我就发现王海采购的这批脚手架钢管,壁厚和材质都严重不达标,
是市面上明令禁止的“非标”劣质品。我连续三次,写了三份详细的整改报告,
附上了完整的力学计算和风险分析,递给他。结果呢?他当着所有工人的面,
把我的报告撕得粉碎,指着我的鼻子骂:“你个书呆子,懂个屁的工地!老子干工程的时候,
你还在穿开裆裤!”一个星期前,他拿着几张空白的验收单,花言巧语地骗我签了字。
他说:“小李啊,年轻人要学着点人情世故,这是提前走流程,为了让财务早点拨款,
都是为了项目好。”就在昨天,那个被压在钢管下的工人老张,还把手里的半个馒头分给我,
憨厚地笑着说:“小李,你是个好人,但工地这地方水太深,别太较真,胳膊拧不过大腿。
”胳膊,拧不过大腿……老张,对不起。我错了。有些大腿,不是拧不过。是必须,打断!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一个冰冷、威严的声音,将我从回忆的深渊中拽了出来。
是区域总负责人刘总,王海的顶头上司,也是他最大的保护伞。他看都没看我一眼,
仿佛我只是一块碍事的石头。他对着警察和公司的调查组,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做出了最终的“裁决”。“我们华夏建工,绝不姑息任何一个***的员工!”“王经理,
把这个罪魁祸首,交给警方处理!”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不是在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而是在处理一件垃圾。“罪魁祸首”四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了我的心脏。
两个警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冰冷的手铐。王海的脸上,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狞笑。
刘总的眼神里,是那种上位者对底层蝼蚁生命的极致漠视。完了。所有人都觉得,我完了。
家属在哭,记者在拍,工友在骂。我被钉死在了耻辱柱上。然而,
就在手铐即将拷上我手腕的那一瞬间。我挣脱了身旁的人。我的眼神里,没有崩溃,
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我没去咆哮,也没去争辩。我只是缓缓地,
从沾满了泥浆和血污的工装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不起眼的U盘。我举起U盘,
目光越过所有人,直直地看向主持调查的集团总工程师。“总工,给我三分钟。
”我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颗炸雷,瞬间让嘈杂的现场安静了下来。
“再给我一台,能联网的电脑。”王海脸上的狞笑凝固了。刘总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
他们的脸上,同时闪过一丝讥讽和不屑。一个实习生,一个马上就要进局子的罪犯,
能翻起什么浪?总工程师愣了一下,似乎被我眼神里的冷静镇住了,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很快,一台笔记本电脑被搬了过来,连接上了临时搭建的投影仪。所有人的目光,
都聚焦在了那块白色的幕布上。他们以为我会播放什么录音,或者聊天记录之类的东西。
就连王海,也只是短暂的慌乱后,重新镇定了下来,眼神里充满了嘲弄。我把U盘***电脑。
屏幕上出现的,不是文件,不是视频。
而是一个极其复杂、布满了无数线条和数据流的BIM界面!
一个1:1复刻了整个“天誉中心”项目的数字孪生模型!“这是我利用业余时间,
为整个‘天誉中心’项目,建立的数字孪生模型。”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
清晰地传遍了现场每一个角落。“简单来说,现实世界里的一砖一瓦,一根钢筋,在这里,
都有一个完全对应的数字替身。”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王海和刘总的脸色,
第一次变了。他们或许看不懂,但他们能感觉到,某种他们无法掌控的东西,出现了。
我的十指,在键盘上化作了一片残影。“就在昨晚下班前,我用一台便携式光谱分析仪,
偷偷扫描了事故脚手架所用的钢管。”“现在,我已经将最真实的材料数据,输入了模型。
”我调出事故脚手架的模块,加载了一个插件。“接下来,我们来进行一次结构应力模拟。
”“模拟的条件,就是正常的施工载荷,以及……今天早上的风速。”我敲下了回车键。
在所有人震惊到窒息的目光中,屏幕上那个虚拟的脚手架,
在加载数据的瞬间……于同一个位置!以完全相同的方式!
甚至连钢管扭曲的角度都一模一样!轰然崩塌!整个世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傻了,
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崩塌的虚拟模型,仿佛看到了神迹!这他妈……是什么妖法?紧接着,
一个鲜红的、如同滴血的警告弹窗,占据了整个屏幕,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警告:主要承重构件材料屈服强度,远低于国家安全标准下限!
事故根本原因:材料严重不达标!判定:非设计失误!非验收失误!我缓缓转过头,
目光像两把刚刚淬过火的冰刀,死死地钉在脸色已经一片煞白的王海脸上。“王经理。
”“这份模拟报告,以及它所引用的所有原始数据,
连同我之前提交给你的那三份整改报告的电子存档……”我顿了顿,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就在我插入U盘的那一瞬间,已经通过加密邮件,
自动发送给了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以及……”“海城市安监局的实名举报邮箱。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现在,还要警察带我走吗?”王海的身体,
开始像筛糠一样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不……不是我……你……你血口喷人!”他想狡辩,
但牙齿都在打颤,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刘总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他死死地盯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怨毒。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他眼里的底层蝼蚁,
怎么会……怎么可能拥有这种通天的手段!警察们面面相觑,原本要拷我的那双手,
停在了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周围的工友们,看我的眼神,已经从愤怒,
变成了震惊、疑惑,甚至是……敬畏。那些记者,更是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将镜头疯狂地对准了王海和刘总。“王经理!请问模型里说的是真的吗?
你是否采购了劣质钢材?”“刘总!作为区域负责人,你对材料问题是否知情?”局势,
在三分钟内,瞬间逆转!我,从一个万人唾骂的罪人,变成了手握审判之剑的复仇者。最终,
还是那位集团总工程师反应最快,他快步走到我身边,看着屏幕上那份结构报告,
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这……这份报告……太完美了!这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事故追溯!
小伙子……不,这位……这位同事,你叫什么名字?”“李哲。”我平静地回答。“好!
好一个李哲!”总工猛地一拍大腿,转身对警察说道:“警察同志,真相已经很清楚了!
真正该被带走的,不是他!”他的手,指向了已经快要瘫软在地的王海。
王海被警察当场控制,但他那双怨毒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打掉一个王海,很简单。但他身后那条大鱼,
那个习惯了牺牲别人来保全自己的刘总,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果然,
刘总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迅速冷静了下来。他立刻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对着媒体和调查组大声宣布,声称自己是被王海蒙蔽了,并发誓一定会彻查到底,
给死者一个交代。一场完美的金蝉脱壳。我知道,他已经把我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接下来的风暴,将会比这坍塌的脚手架,猛烈一百倍。果不其然,仅仅两天后,
网络上就开始出现一些所谓的“行业专家”,公开质疑我的那份“数字孪生模型”。
“哗众取宠!一个实习生做的三维动画也敢叫证据?”“数字模型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
纯属伪科学!”“背后一定有阴谋,这是想把水搅浑,转移视线!”一篇篇带节奏的文章,
一个个所谓的专家访谈,开始在网络上发酵。我,再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刘总这条老狐狸,想利用他的人脉和权势,在技术的领域,将我彻底抹黑、彻底踩死。
他想把科学,变成一个笑话。可惜,他选错了战场。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
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一周后,华夏建工集团总部,最高级别的事故调查技术听证会。
会场里坐满了人,气氛严肃得能拧出水来。刘总花重金请来的几位“行业专家”,正襟危坐,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傲慢与权威。而我,只是一个穿着廉价工装的实习生,
孤零零地坐在他们的对立面。听证会开始。那几个专家轮番上阵,
对着我的模型和报告百般挑剔,各种专业术语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你的有限元网格划分太过粗糙,这必然导致应力集中区的计算结果失真!
”“你采用的本构模型是哪一种?考虑材料的非线性行为了吗?连说明都没有,
这根本不严谨!”“还有这个渲染引擎,花里胡哨,商业软件的痕迹太重,
根本不是做科研的态度!”他们每说一句,刘总脸上的笑意就浓一分。他身后的那些亲信,
也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他们以为,用这种信息壁垒,
就能把我这个“实习生”问得哑口无言,当众出丑。我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直到他们所有人都说完了。我才拿起话筒,缓缓开口。“说完了吗?”我的声音很轻,
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我看着那个说我“网格粗糙”的白发专家,
问道:“您说的应力集中区,是指焊缝热影响区,还是螺栓孔的应力奇异点?如果是前者,
我采用的是自适应P-算法进行局部加密;如果是后者,任何一个合格的工程师都该知道,
奇异点需要用断裂力学里的应力强度因子K来判断,而不是看网格应力。您……不知道吗?
”那位专家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我又看向那个质疑我“本构模型”的中年专家:“我确实没有在报告里写明,
因为我以为这是常识。我用的是考虑了包辛格效应的混合硬化本构模型,
相关的子程序代码有三千多行,是我自己写的。您……需要我把代码投到屏幕上,
给您逐行讲解一下吗?”那位专家的额头,开始冒汗了。最后,
我看向那个说我“花里胡哨”的年轻专家,笑了。“你说对了,
我这个模型的实时渲染和碰撞算法,确实不是市面上任何一款商业软件能做到的。
”就在这时,一个一直坐在主位上、沉默不语的老者,突然站了起来。他是集团的CTO,
陈工。一个在整个龙国建筑行业,跺跺脚都会引发地震的技术泰斗。陈工没有理会任何人,
径直走到我的面前,眼神里放出的光,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他完全无视了会议的流程,
问道:“你这个……这个实时物理渲染引擎……是基于‘神启’的Omniverse平台,
进行二次开发的吗?
”“你……你解决了工业级模型在UE5引擎里的实时数据同步和物理碰撞难题?
”“这个想法……我们集团技术部,上个月才刚刚立项啊!”“轰!”陈工的话,
像一颗核弹,在整个会议室里炸开!满场死寂。刘总和他请来的那几个“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