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怪石嶙峋,寻常人根本上不去。
宁绣绣被土匪扛着,一路颠簸,胃里翻江倒海,刚喝下去的甜汤都吐了出来。
大红的嫁衣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头发也散了,像个疯子。
等到了山寨,她被重重地扔在地上。
这是一个由石头和木头垒起来的寨子,到处都透着一股潮湿和霉味。
几十个土匪围着一个大火堆,正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庆祝这次“满载而归”。
宁绣绣缩在角落里,浑身发抖。
她看着这群男人,他们看她的眼神,就像狼看见了羊,充满了***裸的欲望和贪婪。
那个独眼龙寨主,喝得满脸通红,提着酒坛子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一股酒气喷在她脸上。
“小娘们儿,别怕。
等宁学祥那老东西把地契送来,老子就放你回去。”
他嘿嘿笑着,伸出脏兮兮的手,想去摸宁绣绣的脸。
宁绣绣嫌恶地偏过头,眼里全是恨意:“我爹一定会来救我的!
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嘴上说得硬气,心里却怕得要死。
她不知道爹会不会为了她,真的拿出那五十亩水田。
她太了解她爹了,地就是他的命。
“哈哈哈!”
独眼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爹?
他要是真在乎你,就不会让你妹妹替你嫁过去了!”
“你胡说!”
宁绣绣尖叫起来,“我妹妹怎么可能替我嫁人!
你骗我!”
“骗你?”
独眼龙脸上的刀疤抽动了一下,“老子派人去镇上看了,宁家的花轿己经到了费家,新娘子都拜完堂了!”
“你说,那轿子里坐的不是你妹妹,又是谁?”
宁绣绣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爹怎么会这么做?
苏苏怎么会同意?
可是,土匪的话听起来又不像是假的。
她被绑架,婚事不能耽搁,为了宁家的脸面,爹……爹真的会做出这种事!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比山里的夜风还要冷。
原来,在爹的心里,她这个女儿,真的比不上那五十亩地,比不上宁家的脸面。
她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就那么呆呆地坐着,眼神空洞,像一个被抽走了魂的娃娃。
土匪们见她这副模样,也都觉得无趣,便不再理她,继续围着火堆喝酒作乐。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山里的夜晚,冷得刺骨。
宁绣绣又冷又饿,蜷缩在角落里,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死掉。
就在她意识模糊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山寨的边缘。
是封大脚。
他今天照常上山砍柴,准备砍够了担到镇上去卖,给家里换点盐巴。
他走的是一条少有人知的近路,没想到会摸到黑风寨的后山。
他本来想悄悄溜走,可借着火光,他看到了那个缩在角落里的红衣女子。
那不是……今天出嫁的宁家大小姐吗?
封大脚虽然是个庄稼汉,但也听说了宁家嫁女的排场。
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出事了。
他躲在石头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他一个砍柴的,可惹不起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土匪。
他想走,可脚下像生了根一样,挪不动。
他看到宁绣绣那副可怜的样子,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心里莫名地抽了一下。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土匪起夜,发现了他。
“谁在那儿!”
封大脚心里一惊,转身就想跑,可己经来不及了。
几个土匪“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明晃晃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被押到了独眼龙面前。
“哪儿来的?”
独眼龙眯着眼打量着他。
封大脚吓得腿都软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俺……俺是山下天牛庙村的,上山砍柴,迷路了。”
“砍柴的?”
独眼龙看了一眼他脚边的柴刀和绳子,又看了看他一身的粗布烂衫,信了几分。
他摆摆手,不耐烦地说:“滚吧,别在这儿碍眼。”
封大脚如蒙大赦,转身就要走。
可就在这时,一个喝多了的土匪,指着宁绣绣,对独眼龙说:“大哥,这小娘们儿留着也是个祸害。”
“宁学祥那老东西到现在都没动静,八成是不要这个女儿了。”
“要不……就赏给兄弟们乐呵乐呵?”
这话一出,所有土匪都跟着起哄,眼睛里冒着绿光。
宁绣绣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往后缩,哭喊道:“不要!
不要过来!”
独眼龙也有些意动,他摸着下巴,看着宁绣绣,像在打量一件货物。
正要点头,他忽然看到了刚要走出寨门的封大脚。
他眼珠子一转,一个恶作剧般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指着封大脚,大声笑道:“兄弟们,就这么玩了多没意思。
老子今天心情好,给这小娘们儿指一门亲事!”
他走到宁绣绣面前,一把将她拽了起来,然后推到封大脚怀里。
封大脚下意识地接住,怀里温香软玉,他整个人都懵了。
宁绣绣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又打又骂。
独眼龙拍着手,哈哈大笑:“你不是砍柴的吗?
家里穷得娶不上媳妇吧?”
“得,老子今天做个好人,把这宁家的大小姐‘许’给你了!”
“从今往后,她就是你的人了!
你现在就把她给老子领回去,也省得她在这儿碍眼!”
所有土匪都跟着哄堂大笑,笑声里充满了戏谑和残忍。
这简首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宁绣绣,天牛庙村首富的千金,金枝玉叶,从小定下的亲事是镇上的读书人。
现在,却被一个土匪头子,像扔一件垃圾一样,“赏”给了一个浑身汗臭、满身补丁的砍柴汉!
封大脚也傻了。
他看着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宁绣绣,又看了看周围一群不怀好意的土匪。
他知道,这不是什么恩赐,这是个烫手的山芋。
他要是敢说个“不”字,今天恐怕就走不出这个山寨了。
“还愣着干什么!”
独眼龙一脚踹在封大脚的***上,“赶紧带着你的‘新媳妇’滚蛋!
记住,以后她要是再敢跑,老子就扒了你的皮!”
封大脚一个趔趄,他不敢再犹豫,半拖半抱地架起几乎要昏厥过去的宁绣绣,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山寨。
身后,是土匪们经久不息的嘲笑声。
山路上,月光冰冷。
封大脚架着宁绣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发抖,还能听到她压抑的哭声。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只想安安分分地种地,过日子。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上山砍个柴,竟然会“捡”回一个媳妇。
还是宁家的千金大小姐。
这算什么事啊?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宁绣绣,月光下,她的脸白得像纸,眼角的泪痕闪着光。
封大脚心里叹了口气。
这哪是媳妇,这分明是个***烦。